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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11月 20, 2016

文抄公國之七—明夷待訪錄原君編

八三校友會周年會員大會選舉結果已上載至校友會網頁,感謝會員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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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其實有兩個組織都開大會撞期,只因為另一邊有職員主持,校友會比較需要在下,所以選擇去校友會那邊。另一邊找老媽代為出席,頂多搞了一個下午,我在校友會卻由下午搞到深夜十一時多。

想起另一邊廂,有位朋友被另一位相識批評胡亂參選沽名釣譽。朋友本心如何非在下能斷,但我猜要沽名釣譽應該有更簡單的方法,用不著如此事倍功半。同一場選舉,如果本陣營不足人數的話在下也願意參與,但既然向來都有足夠人數,在下也樂得袖手旁觀。

(縱使於同一陣營中)選舉競爭之傾軋,大抵都是因為人們通常只著重權利,而忽視隨之而來之責任。如果像敝校友會般,徒有勤勞付出而無名利可圖,則自然無人來爭。如果我們把所有職位都視為責任,則自然體會到「君子無所爭」之道理。

想起黃宗羲論君王之原始,正是套用責任說解釋儒家對遠古「禪讓」之說。當然把禪讓當成無私相讓,大有溢美之嫌,但以責任說解釋確實利落。值得向不熟悉的看倍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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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待訪錄.原君》—黃宗羲 (方某試譯)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興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為害,而使天下釋其害;此其人之勤勞必千萬於天下之人。夫以千萬倍之勤勞,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故古之人君,去之而不欲入者,許由、務光是也;入而又去之者,堯、舜是也;初不欲入而不得去者,禹是也。豈古之人有所異哉?好逸惡勞,亦猶夫人之情也
(自有人類以來,人們都只是各自維護私利。關乎公眾利益的事沒有人去興辦,禍及公眾之事亦無人去除。終於有理想的人出現,行事不顧一己私利,而使大眾得到公利﹔不怕一己受害,而為大眾除公害。這樣的理想人物,必然比所有其他人都更為辛勞。他付出了千萬倍的辛勞,自己卻不能獨享好處,平常人心理當然不願背起這樣的重擔。所以遠古的人,有像許由務光般有君主也不願當的,有像般當上君主之後又讓給別人的,也有像般當上了又撇不掉的。難道是因為古人性情與今人相異嗎﹖非也,只是一般人好逸惡勞的正常心態罷了。)
後之為人君者不然,以為天下利害之權皆出於我,我以天下之利盡歸於己,以天下之害盡歸於人,亦無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始而慙焉,久而安焉,視天下為莫大之產業,傳之子孫,受享無窮。漢高帝所謂「某業所就,孰與仲多」者,其逐利之情,不覺溢之於辭矣。此無他,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今也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曾不慘然;曰:「我固為子孫創業也。」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曰:「此我產業之花息也。」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無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鳴呼!豈設君之道固如是乎!
(後世為人君主者心態就很不同了,他們以為所有權力都歸予自己,就算把天下利益盡歸自己、天下禍害都推給別人,也沒所謂。要天下所有人都不敢維護私利,把君主一己私利說成是最大的公共利益。起初還有點慚愧,後來就當成應份了。把天下視為一盤大生意,傳給子孫享受無窮。漢高祖劉邦曾被父親責備不務正業,當上皇帝後就說「我的產業與兄長相比,誰比較多﹖」,這種把做皇帝當成追逐利益之心理,充分表現在言辭上了。很簡單,古代「天下」才是主,君主只是客,君主畢生經營,都是為了天下。現在以君主為主,天下為客,就算搞得天下無處安寧,都只是為了君主。所以未能得到君位,就要令天下人肝腦塗地、子女離散,都只是為了成就我一人產業,這樣不是慘無人道嗎﹖他們就說「我只是為子孫創業罷了」,既得君位,就剝削百姓到骨髓般深、令百姓子女離散,都只是為我一人肆意享樂,還視為理所當然,就「這是我產業的報酬呀」。於是天下最大的公害,就只不過是君主本人罷了。倒不如一開始就無君無主,人們各自照顧私利,還好一點。唉﹗難道這是設置「君主」一職的原意麼﹗)
古者天下之人愛戴其君,比之如父,擬之如天,誠不為過也。今也天下之人怨惡其君,視之如寇讎,名之為獨夫,固其所也。而小儒規規焉以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至桀、紂之暴,猶謂湯、武不當誅之,而妄傳伯夷、叔齊無稽之事,使兆人萬姓崩潰之血肉,曾不異夫腐鼠。豈天地之大,於兆人萬姓之中,獨私其一人一姓乎?是故武王聖人也,孟子之言聖人之言也。後世之君,欲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窺伺者,皆不便於其言,至廢孟子而不立,非導源於小儒乎!
(古代天下人都愛戴君主,把他們當成父親、當成上天,真的沒錯。今日天下人都怨惡君主,把他們當成賊人仇家、說他們只是不得民心的獨裁者,亦很正確。後世小儒還歪曲儒家原意,說君臣關係遍及天下不得逃避,就算像這樣的暴君,還說商湯周武王不應誅殺他們,還妄說要像伯夷叔齊不食周粟才算忠臣。就好像暴君令天下百姓流的血、削的肉,就像隻死老鼠一樣不值一文。難道天地之間有那麼多人、那麼多姓氏,上天就只偏私一個人、一個姓﹖所以周武王是聖人,孟子說武王誅紂只是殺個獨夫不算弒君,才是聖人之言。後代君主,想假借父親和上天的假象,讓人不敢爭其位,但又不便說得太露骨,於是下令把孟子牌位逐出孔廟,不就是因為那些小儒麼﹖)
雖然,使後之為君者,果能保此產業,傳之無窮,亦無怪乎其私之也。既以產業視之,人之欲得產業,誰不如我?攝緘縢,固扃鐍,一人之智力不能勝天下欲得之者之衆,遠者數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潰在其子孫矣!昔人願世世無生帝王家,而毅宗之語公主,亦曰:「若何為生我家?」痛哉斯言!回思創業時,其欲得天下之心,有不廢然摧沮者乎!是故明乎為君之職分,則唐、虞之世,人人能讓,許由、務光非絕塵也。不明乎為君之職分,則市井之間,人人可欲,許由、務光所以曠後世而不聞也。然君之職分難明,以俄頃淫樂不易無窮之悲,雖愚者亦明之矣。
(可是,後世為君主者,又真的能保住「天下」這個產業傳之無窮,那就難怪他們會把天下視為私產了。既然當成家產,別人難道又不像我一樣想得到這筆家產﹖就算用繩索綁住、用鎖鎖上,君主一人的才智總難敵天下那麼多想奪取君位的人,快的自己生前已被奪、慢的不過幾世子孫之後,總有一天會被人搶奪殺戮﹗前人說寧願生生世世不生於帝王家,崇禎帝也跟公主說「誰叫你生於我家﹖」的確慘痛啊﹗回想創業時欲奪天下之心,怎會不覺得沮喪﹗所以,如果明白君主的職責,就像堯、舜的時代一樣,人人都能把君位讓出,許由、務光也不是空前絕後的孤例了。不明白君主的職責,就算市井之徒,個個都想當君主,許由、務光這類例子自然不再見到了。雖然君主職責難明,但肆意享樂必然招致無窮悲劇,就算蠢人也能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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