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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12月 02, 2017

自衛隊史

佐道明廣《自衛隊史—日本防衛政策七十年》,趙翊達譯,台北﹕八旗文化,2017

剛剛讀完的書。八旗最近出版一個「日本論點」系列,從各書書名和簡介看來大抵都是一些日本右翼或右傾者的論點。

本書亦然,你看作者筆下對當時左翼「進步文化人」(aka左膠)的不屑便知(當然這不代表我不認為那批人膠,不膠不會親蘇親中共,而且最後鬧出赤軍來)。
還有說維護國家安全要培養國民的「愛國心」。(聽起來已經很有中共廿三條說客的味道吧﹖而且按前駐日記者陸培春說法,在日本「愛國心」這個詞戰前是政權號召青少年犧牲的旗幟,到戰後就深受質疑,但凡有政客提起「愛國」都會令人想起軍國時代。強調「愛國」者,自是右翼無疑。)
更有甚者,聲稱檢討防衛政策的懇談會中最鴿派的那個,都認為派兵海外「支援聯合國」很有必要。(這樣的鴿派恐怕只能說是右翼的鴿派吧﹖在日本而言,支持海外派兵大抵不可能是中間派)

當然,一個人右傾不等於就是鼓吹軍國主義(華文傳媒很習慣如此機械反應),也不代表他的論點毫無參考價值。簡單點說,你可以把本書視為日本右翼中比較「有紋有路」的國防政策討論。而華文出版本來就缺乏日本國防政策討論的書籍,也是這本書值得一讀的原因。
又當然,透過本書了解日本右翼眼中的防衛政策史,不代表你要接納他的所有看法。

日本右翼其實有一個非常大的盲點,就是他們總認為日本防衛之所以困難,是因為他們不是一個擁有軍隊、有正常交戰權的「普通國家」,而不能擁有軍隊和交戰權是因為憲法第九條的限制。所以先是擅自擴大解釋甚至搞出「違憲合法論」(自衛隊的存在違反憲法,但符合最高權力機關國會的立法,所以有效),後則追求修改憲法第九條廢除限制。他們認為只要廢除憲法第九條,輔以其他配合的國安立法,日本就會變成「普通國家」。
但其實只要看看同樣是戰敗國,當年西德不久就重新建軍,並與鄰國合作防衛,就可以知道,日本國防之所以困難,不是因為憲法,而是因為日本從來沒有像德國般對戰前的軍國主義徹底清算。因為韓戰關係,美國對日本的民主化很快就暫停了,甚至原本被當成戰犯不准參與政治的戰前政客,紛紛復出掌政(安倍晉三的外公岸信介正是其一)。
在這種情況之下,戰前導致日本泥足深陷的右翼思想根本未如德國納粹主義般被徹底清算,甚至連政壇內外都有人想恢復「帝國榮光」,這樣的國家當然不能得到鄰國信任(別忘記連份屬盟國的南韓也有很濃的反日情緒,等天皇講一句抱歉要等多少年﹖)。日本之所以不正常是因為這樣,不是因為憲法第九條,如果日本像德國般徹底清算軍國主義,讓鄰國對她恢復信心,修改憲法根本就不會成為問題。
簡單點說,日本右翼是倒果為因,不去處理問題的根本,卻打算做點門面工夫去解決問題。

就像李光耀多年前的提醒﹕「日本並不是一個『普通國家』,非常特別。這一點,以不忘為好。」
當然,日本右翼就是一直想大家忘記這點,而大家又無法忘記。就像中國變得再強大,人們都不會忘記中共史上那些混帳,對這樣從來不守信用的政權,是無法予以信任的。
重點在於,你要先「記住」自己曾是侵略者的罪責,其他人才能信任你真正改過,從而對你重新武裝放下戒心。這點看來弔詭,其實才是正途。

當日本右翼認為「專守防衛」行不通,經常蠢蠢欲動想賦予自衛隊先發制人的權利,《圖書館戰爭》的作者卻透過角色道出「為了保護我們珍重的事物,必須嚴守規則,先承受敵人第一槍」,為何有此分別,不妨再想想。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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