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alysis

星期六, 12月 28, 2024

日本監獄官現身說法:死刑紀實


一之瀨はち《日本監獄官現身說法:死刑紀實》,蕭辰倢譯,台北﹕台灣東販,2022

本來打算買給學生看的,但同事怕被投訴,也就算了。唯有買電子書自奉。
內容顧名思義,就是「揭秘」式介紹日本的死刑囉,順道介紹監獄制度。

例如刑場地點和行刑時間保密之類,大家其實都知道。(反正你也沒試過事先聽到新聞講,都是行刑後才公佈的。)
又例如行刑的獄官挑選準則、或者行刑隊全隊人一起按掣這類事情,就算不知道,大抵也猜得到。(至少台灣介紹過,槍斃也是行刑隊一起開槍,但只有一粒是實彈。隊員都不知道自己開的是實彈還是空包彈,以減輕他們的壓力。日本行繯首死刑,方法不同但原則一樣。)
至於行刑隊員如何面對自己那筆「殺人津貼」,似乎古今都差不多(介紹明清衙門的《衙門開幕》有專文討論),只是日本似乎更細緻一點。

可是死刑犯在看守所(原來不是監獄,書中有解釋)生活跟其他囚犯有何不同,或者監獄內部的行政,就真的非局內人介紹不可了。

其實是很有教育意義的書呀。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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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12月 21, 2024

IP圓桌會議

(本文為學校圖書館主任協會會訊而寫) 

這場會議於香港書展期間舉行,感謝會長邀請出席旁聽。IP即知識產權(Intellectual Property),看起來不知想講甚麼﹖其實英文講題「AI, Copyright and Collective Licensing in the Asian-Pacific Region」更清楚反映內容。

我們聽到人工智能(AI)和版權會想起甚麼﹖身為一般用家大概有兩種憂慮﹕
1. 我們的作品被開發生成式人工智慧的科技巨企無償使用。(他們的產品卻可以拿來賺錢)
2. 我們使用生成式人工智慧時,產生的作品版權誰屬﹖(我能否擁有作品版權﹖抑或其實還是屬於巨企的﹖)

由於大部分講者都是各地版權協會的代表,所以論點自然集中於以「透過版權組織集體授權使用」(Collective Licensing)作為解決AI版權問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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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講者是 IFRRO (國際複製權組織聯合會)代表 Sarah Tran (看姓氏似是越南裔),她表示知識產權提供大量就業、亦刺激旅遊和出口。例如在香港,知識產權就涉及32.7%的GDP和29.1%的就業。(沒留意她的數字如何計算出來,因為統計處網頁似乎沒有直接提供這方面的數字。)
PWC(羅兵咸永道)一份報告指,到2030年AI將對全球經濟貢獻$15.7萬億,超越中印兩國總和。其中$6.6萬億來自生產力提升,$9.1萬億來自消費面。

集體授權的重要性,來自於創作者非常多元(例如澳洲的版權組織向超過36000人分派收益),而且大部分的收入來自二次使用(英國報告指出超過25%的作者有超過60%收入來自二次使用)。

這些組織最不滿的是,AI的版權法律方面不清晰,而現時法律偏向科技巨企,讓他們可以無償使用版權作品謀利,一般創作者沒有選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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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講者是新加坡版權組織CLASS的CEO Andrew Fong(咦剛好這裡有個人同名,笑﹗),他表示新加坡與AI相關的版權立法寬鬆程度「僅次於日本」。新加坡的版權法每三四年就會修訂,就在生成式AI還未普及之前,《2021年版權法》已經為對作品進行電腦數據分析提供版權豁免(十分有前瞻性,只是令版權擁有人不高興的方向)。此法例強勢到版權擁有人不能以使用條款或合約凌駕豁免。只要是在新加坡發表的作品,就會受這條法例影響。

新加坡政府的願景,是2030年成為全球知識產權交易樞紐。只是這項立法如何有益這方面﹖我就不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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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位講者是的近律師行合夥人Theresa Luk,她講的內容可能對我們較有用。她指出生成式AI可能產生四種版權問題﹕

1.  Passing-out﹕例如直接把名人或公眾人物的樣貌行成假影像。(如果當成商業用途,算是侵犯當事人的權利,因為人們會誤以為當事人認可此產品或服務。)

2. Trademark infringement﹕英國案例 Getty Images v Stability AI (2023)中,AI拿了Getty的足球賽照片生成另一幅圖片,竟然連Getty的水印都保留了。結果被Getty告上法庭。

3. Copyright infringement - output﹕內地案例 Ultraman (2024)中,有個AI繪圖平台,容許用家輸入Ultraman(方按﹕大概是中文「奧特曼」吧﹖),並生成相當類似鹹蛋超人的圖像。於是Ultraman的內地代理告上廣州法院,法院認為AI平台未有採取預防措施(例如讓版權持有人投訴後把其圖像從資料庫刪除的機制、警告語句、或者阻擋與特定版權產品的關鍵詞),判決賠償一萬元人民幣。

4. Copyright infringement - dataset﹕美國案例 Tremblay v. OpenAI et al. (2023)中,因為科企用有版權的書籍訓練 ChatGPT,除了侵犯版權還涉及不公平競爭。原告認為被告免費取得版權作品訓練其模型作商業用途,構成不公平營商。而 OpenAI 則以公平使用(fair use)作侵犯版權的辯解。訴訟還在進行中。

另一方面,AI產生的作品又能否享有版權保障﹖
內地一宗案例中,原告於stable diifusion輸入了詳細的正負面提示,讓AI產生目標圖像,然後放上社交媒體,被告卻未經同意取作商業用途。內地法院認同原告,認為原告輸入的詳細提示已屬智力投入,應享有版權保障(按﹕即是你寫得不夠仔細就未必受保障)。而AI模型並非自然人,所以不能享受版權,所以版權並不屬於stable diifusion而屬於原告。(方按﹕情況就像你用MS Word打文件,版權應該屬於你,不是屬於微軟。)
而美國版權局看法則相反,他們認為AI生成不是人類產生(human authorship),不應享有版權保障。

至於香港現有版權條例(政府於本年七至九月進行諮詢),跟美國不同,容許無人類作者、純電腦產生的作品也享受版權。

如何減少AI帶來的知識產權風險,講者建議留意以下六點﹕

1. Check data origin and the AI platform﹕使用可靠的平台,避免發生上述 passing-out 那類產生名人或商標圖像的問題。

2. Check warranties & indemnities﹕即是看清楚條款。

3. Develop guidelines on AI use + document process﹕機構應對員工運用AI提供指引,並要求清晰紀錄,以便有爭議時可追查。

4. Due diligence to verify legality﹕例如採用 reverse generative check 檢查生成式AI圖像。

5. Use a private AI solutions﹕控制到輸入的資料,自然可避免觸犯版權。講者同時提醒,有些AI平台可能會保留產生的檔案作進一步學習用,所以使用外界AI平台時,不應使用內部不能公開的數據,否則機構有洩密之虞。

6. Stay informed on technology and l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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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位講者是紐西蘭版權授權組織代表Sam Irvine,他們認為科技巨企只是用「研究」作偽裝謀利,以AI生成作品取代真正的人手創作。(方按﹕某程度上讓我想起「手工薯片」的定義,原來只要「人手炸」便可稱手工薯片,大概人類給提示指令AI產生作品就已經算「人工」了。)

他引用Adobe CTO Ely Greenfield的話﹕人們的勞動應該得到公平補償。

講者認為生成式AI的版權問題可分為三類﹕
1. 以版權作品輸入到AI模型的問題
2. AI生成作品可能侵犯版權問題
3. AI生成作品本身的版權問題(方按﹕上面Theresa Luk講得詳細。)

他認為無論是輸入面或輸出面,集體授權都是最有效的方案,最方便所有持份者。

(方按﹕可惜大會不設公眾問答環節,否則我會嘗試問他們,現在創作不像以前CASH服務的作詞人般只屬少數人,任何人貼篇文貼張相就已經是創作者,但AI是在網上廣泛取材的,難道要所有人都入會嗎﹖否則你們怎可能代表「所有人」去跟企業談版權﹖)

紐西蘭的版權授權組織也推出了 MyCreativeRights 網站,方便個體創作者登記、保護作品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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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講者是公益財團法人日本複製權中心(JRRC)常務理事壹貫田剛史,他們認為生成式AI的主要問題是,AI未經同意取得版權作品作機械學習,跟著可以自動產生大量作品,影響創作者收入。機械學習不只可能包括盜版侵權甚至非法內容,而且它們「塘水滾塘魚」也會影響未來創作的廣度。(方按﹕大概是指AI模式迫走人類創作者就只能自行或互相取材,變成「塘水滾塘魚」。)
不只是創作者受影響,AI平台和利用者由於版權問題不明,一樣會面臨侵犯版權的風險。而且AI利用者製作的作品是否受版權保護亦不清楚。

講者引用了一些日本政府的文件,並指出日本新聞協會(報業協會)去年已提出不滿科企未經同意取得他們的報導去訓練AI,要求政府盡快修訂法例,讓他們有權同意或反對AI應用其報導。

講者跟著提出日本著名律師行森・濱田松本法律事務所岡田淳律師的歸納,處理AI版權問題的三大方向及其限制﹕

1. 要求事先取得版權持有人同意
1.1 如此只有少數公司有足夠的議價能力獲取授權,將令AI模型更易出現偏頗。(方按﹕亦因為不是所有作品的版權擁有人都願意授權,因此AI模型獲取的輸入資料本身偏頗會更嚴重。)
1.2 也因為現有的AI模型因為已取得大量資料,新制下會維持優勢,AI市場更易出現壟斷和寡頭壟斷。
1.3 而就算有法例要求事先同意,AI模型的運作本身亦有如黑箱,版權擁有人實質上也難以檢查科企有否侵權。

2. 若未能獲取授權、版權擁有人可索取補償—這是新聞協會的立場
2.1 這很明顯忽略了不欲作品被採用者的要求。(方按﹕因為報館不介意別人用,只介意沒錢收,故傾向此方案。)
2.2 生成式AI的學習過程本身混合了大量不同作品,結果根本難以公平分配收益給版權擁有人。(方按﹕誰計算到某件AI生成作品,你的原作應佔多少比例﹖)

(講者指出,美國演員工會採納的方案是,利用AI生成藝員影像者,有責任取得相關演員的同意。)

3. 毋須事先授權,但版權擁有人可要求選擇退出作品(opt-out)—這是歐盟現時的立場
3.1 難以訂定版權擁有人和AI平台雙方都接受的退出機制。
3.2 AI發展大多由大學和科企共同研發(方按﹕現時很多科研皆如是),難以區分取用版權作品是否純屬科研用途。(方按﹕正如Sam Irvine前述,科研可「偽裝」或掩護商業使用。)
3.3 (如1.3) 版權擁有人技術上很難檢查作品是否真的退出了AI模型,何況AI模型已「學習」過的東西亦很難單獨抽出刪除。(方按﹕就正如誰都無法讓你真正「忘記」某件事,因為它已在腦海中。)

講者指現時日本法律依賴指引規管AI,過於軟性、難以追查。上述三大規管方向都各有不足。

(方按﹕與其追求版權組織集體代理,其實是否應該像消委會般,設置一種政府資助的版權申訴機構,協助作品太少以致加入私營版權組織也沒多少經濟效益的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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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述,會議不設公眾問答環節,由主持提問,講者補充若干內容。

Tran表示現時AI多以英文文本作材料,不太適應其他語言需要。挪威剛剛自行發展了輸入挪威文內容的AI,同時可透過授權文件確認內容真確。她強調版權市場在AI並非失效,只是科技巨企在規避和「troll」,要集體迫這些巨企進入談判桌才能解決問題。

Fong表示全球政府都在觀望事態發展,等待其他國家提出好方案然後跟風。
壹貫田則指美國科企曾經利用遊說集團向日本遊說修改版權法便利它們。

星期六, 12月 14, 2024

怪夢夢雜錦(16)

在油麻地(﹖)找老媽,在像中環行人天橋的地方跑來跑去,都見不到老媽。

之後從扶手電梯跑下來,見到一個穿了滿身紅裝像裙褂般的,竟然是童年時見到老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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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在走路(幸好不是發惡夢被追趕),卻發現自己雙腳前後交疊,老是在邊走邊卡住自己。把兩腳分開繼續走,不一會又疊在一起,好像有磁石吸住似的。

完全搞不懂幹甚麼。

再之後醒了,才發現自己在側睡,右腳剛好踏在左腳之上。

星期六, 12月 07, 2024

無能老公圖鑑


井上ミノル《我的老公就是這麼沒用!無能老公圖鑑》(ダメダンナ図鑑),李巧薇譯,台北﹕台灣東販,2023

又是購買目的很明顯的書。(笑)
一看試閱就笑死了,作者說老公左右耳之間插了條竹輪(獅子狗),所以對老婆的說話左耳入右耳出。不買給老婆笑笑不行。

內容也很簡單,你就當成是偷聽一群主婦談天「數算」他們老公的不是,裡面就分類列舉了不同老婆眼中的「無能老公」。老公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抑或是,加冕﹖😏)

不過「無」也是不可能的啦。正如作者所言,每個老公都是老婆眼中的「無能老公」。畢竟他人即地獄,每個人眼中的別人總有其難忍之處。所以找個你受得來的就好。

咦﹖書中提到一板一眼不知變通的老公,方某自會對號入座﹔但另一篇提及沒條理的老公,在我家沒條理的好像不是老公﹖(殊……🙊 #花式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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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11月 30, 2024

公民司法認知


法庭線《公民司法認知—由起訴到審訊的香港法律101》,香港﹕不停機,2024
(書中標註的出版社是「不停機工作室」,網上書店大多記載出版社為「留下書舍」,兩者地址相同。)

這本書很快就讀完。

畢竟只要對法律有點興趣,總會看過介紹香港法律制度的書,本書自然不會有出人意表的內容(怎也不及法庭新聞見到的論點那麼出奇)。所以對香港法律有基本認識的人,讀這本書自然會讀得很快。但本書對一般公眾會很有用,因為它包括了很多大家看法庭新聞時牽涉的法律概念。

跟其他介紹法律制度的書(例如厚厚的《香港法概論》)不同,它不會很有系統、由頭到尾講解整個制度,而是選取一些法庭新聞經常出現的詞語和程序去講解。這一點看起來似乎應該是「弱點」才是,但如果你不需要全盤了解整個法律制度,但又對於法庭新聞中出現的術語有疑惑,本書就能恰到好處地幫助你理解法庭上正在發生甚麼事。所以說本書對「一般公眾」有用,原因就在這裡。

書名的「司法認知」(judicial notice)也是一個法律名詞。法庭審訊中的「事實」除非控辯雙方無爭議,否則都需要證明,「司法認知」是指法官在無需證明下,接納一些他認為人人皆知、無需爭議的事實。例如香港法例第一章《釋義及通則條例》第十一條就列明﹕

「每一條例均屬公眾條例,此點須予以司法認知。」 

(換言之,所有條例都必須公告周知,不接納有秘密訂立的條例。)

當然,近年案件間中有法官提出的「司法認知」可能在不同政治角度下有不同理解,是否仍屬「無需爭議」﹖就引起了質疑。
書名《公民司法認知》改變了原意,是指作者認為公民對司法程序應該有的認知。

作者「法庭線」是一批熱心報導法庭新聞的記者,他們在現時傳媒環境風雨飄搖下自組網媒,專注跟進法庭新聞。在現時環境下,很多案件未必矚目,未必都有傳統媒體報導。他們嘗試跟進,讓我們不致於忘記了這些案件和人物。自組網媒廣告不多,仰賴群眾訂閱贊助,出版本書也是籌款的途徑之一,值得支持。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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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骨頭﹕

p.126 「合理可辯」應為「爭辯」。

(文友指正,「合理可供辯」亦是官方譯法之一,並非錯誤。)

p.155 「特首亦可引用《基本法》第43條(特首是特區首長、對中央及港府負責)及48(2)條(特首負責執行《基本法》及其他香港法律),直接提請人大釋法。」

嚴格而言並不直接。因為基本法158條規定的釋法程序,並沒有授權行政機關(和特首)提請釋法的機制。自從居港權案首次釋法起,特首都是透過「向國務院提交報告,再由國務院代為提出釋法請求」的方式提請釋法。例如關於特首任期的第三次釋法,雖由曾蔭權提出,但釋法文本上寫的是「國務院提請解釋……的議案」。可見在制度上,特首並不能「直接」向人大常委會請求釋法。
(國務院根據憲法第八十九條(二)有權向人大常委會提出議案。)

星期六, 11月 23, 2024

童年的颱風(3)

去年寫了兩篇文章,分別講童年的颱風經驗,和利用數據分析看看掛八號風球時間是否真的越來越短、和傾向在夜間過境令大家沒「颱風假」。

當時分析,掛八號風球的時間,於九十、零零、一零年代的確縮短了,但到二零年代又因為幾個強颱風而重新加長。(當然二零年代才剛開始,未能當結論)
夜間掛八號波的比例,的確比以前多了。
而「夜間掛八號、上班前就落波」的比例,反而以八十年代和零零年代比較多。近年颱風「完全」沒有增加休息時間的比例反而不高。(當然嫌「時間不夠長,落波後又要趕上班」就沒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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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下又打風,反而想起去年文章沒處理的問題﹕台長。
畢竟不同台長在市民眼中,也有「手鬆」(較傾向出八號、盡量掛長一點)、「手緊」(較傾向不出八號、或盡早取消)之分。例如林超英就是一個對公眾較多說話、形象也堀強,被網民認為傾向「手緊」的台長。雖然他任內率先增加公開氣象監測資料,但派比安事件招來的罵名就是顯例。

究竟不同台長有多「手鬆」和「手緊」﹖
已有了前面的資料,要再分析就容易得多,只要把「按年代劃分」的數據改為「按台長任期劃分」就成。

由1980年到2023年9月,共有十任台長,台長的任期依維基百科提供的資料。(因為天文台歷任台長的頁面沒提及上落任具體日期)
其中鍾國棟台長已於任期尾聲(1965-1981),八十年代內只掛過一次八號風球。
現任的陳栢緯博士2023年3月才剛上任,暫時只掛了兩次八號風球。當然今年又掛了,但畢竟他的任期還未結束,不便下結論,所以為方便分析也不包括在內。
所以只計中間八任台長的64個八號風球。

上一篇文「掛八號或以上風球的持續時間」的數據,按台長劃分﹕

費慤﹕
1981/07/06 05:30 林茵 28h45m
1983/09/08 16:45 愛倫 24h52m (最高掛十號掛了8h)
1983/10/13 11:45 喬伊 10h30m

岑柏﹕
1984/06/25 04:30 雲茵 2h40m
1985/06/24 04:15 哈爾 15h45m
1985/09/06 01:10 戴絲 5h
1986/07/11 15:30 蓓姬 10h45m
1986/08/20 22:00 韋恩 4h
1989/05/20 05:15 布倫達 18h
1989/07/17 17:30 戈登 15h40m
1991/07/23 21:00 布倫登 13h
1992/07/22 05:45 加里 10h30m
1993/06/27 16:30 高蓮 11h55m
1993/08/20 16:00 泰莎 8h30m
1993/09/17 02:50 貝姬 12h20m
1993/09/26 09:15 黛蒂 6h45m

劉志鈞﹕
1995/08/11 22:30 海倫 15h45m
1995/08/31 13:00 肯特 8h
1995/10/03 05:10 斯寶 6h20m
1996/09/09 02:15 莎莉 3h25m

林鴻鋆﹕
1997/08/02 12:00 維克托 15h30m (最高掛九號掛了6h50m)
1999/05/02 13:30 利奧 4h
1999/06/07 00:30 瑪姬 10h (最高掛九號掛了3h)
1999/08/22 12:30 森姆 15h20m
1999/09/16 03:15 約克 18h55m (最高掛十號掛了11h)
1999/09/26 05:20 錦雯 8h50m
2001/07/05 19:30 尤特 18h10m
2001/07/25 00:30 玉兔 19h10m
2002/09/11 13:40 黑格比 12h

林超英﹕
2003/07/23 22:40 伊布都 9h25m
2003/09/02 14:20 杜鵑 11h10m (最高掛九號掛了2h)
2004/07/16 11:45 圓規 7h35m
(2006/08 派比安只掛三號但備受質疑,最後要檢討掛波準則)
2007/08/10 14:30 帕布 7h10m
2007/08/24 22:45 風神 12h30m
2008/08/06 05:40 北冕 11h35m
2008/08/22 07:40 鸚鵡 19h (最高掛九號掛了11h)
2008/09/23 18:00 黑格比 12h30m

李本瀅﹕
2009/07/18 23:30 莫拉菲 7h10m (最高掛九號掛了3h10m)
2009/08/04 21:40 天鵝 6h
2009/09/14 17:55 巨爵 16h20m

岑智明﹕
2011/09/29 04:40 納沙 11h30m
2012/06/29 23:05 杜蘇芮 4h20m
2012/07/23 17:40 韋森特 16h30m (最高掛十號掛了2h50m)
2012/08/16 22:15 啟德 8h05m
2013/08/14 01:40 尤特 12h
2013/09/22 18:40 天兔 14h40m
2014/09/15 22:30 海鷗 12h10m
2015/07/09 16:40 蓮花 5h30m
2016/08/01 20:40 妮妲 16h
2016/10/21 06:10 海馬 11h10m
2017/06/12 17:20 苗柏 11h20m
2017/07/23 09:20 洛克 4h
2017/08/23 05:20 天鴿 11h50m (最高掛十號掛了5h)
2017/08/27 05:10 帕卡 8h30m
2017/10/15 08:40 卡努 10h40m
2018/09/16 01:10 山竹 28h10m (最高掛十號掛了10h)
2019/07/31 13:40 韋帕 10h

鄭楚明﹕
2020/08/18 22:40 海高斯 12h30m (最高掛九號掛了6h10m)
2020/10/13 05:40 浪卡 14h
2021/10/09 06:40 獅子山 22h
2021/10/12 17:20 圓規 23h20m
2022/07/01 19:10 暹芭 21h10m
2022/08/24 19:25 馬鞍 13h55m
2022/11/02 13:40 尼格 15h4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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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看各任台長掛八號風球的平均時間﹕

留意﹕費慤、劉志鈞和李本瀅分別只掛過三至四次八號風球,所以數據受隨機影響相對較大,不能作準。
八任台長掛的八號風球總平均時間約為12小時24分鐘。在其餘五位台長中,掛八號或以上風球時間較平均時間長的比例,岑柏任內有30.77%、林鴻鋆任內55.56%、林超英任內12.5%、岑智明任內23.53%、鄭楚明任內85.71%。
如此看來,說林超英「手緊」,從數據表面看來確有根據。

也要留意﹕岑柏和岑智明(碰巧都姓岑)是八任當中掛最多八號的兩位台長,他們同時也是華人台長中任期最長的兩位。可見任期夠長、掛的八號夠多,自然也就會有很多「掛得短」的颱風出現,於是縮短了平均時間。
我們可以岑柏和林超英作比較,岑柏掛的八號當中較平均時間長的比例,較林超英高﹔但論平均時間,林超英卻比岑柏長。可見岑柏任內有不少掛得很短的八號,而林超英卻有一次2008年鸚鵡掛了19小時。(鸚鵡又為林超英帶來「清晨」爭議,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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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掛八號的時間﹕

同樣地,費慤、劉志鈞和李本瀅因為八號波太少,所以不能用來作根據。其餘五位台長中,偏離八任台長接近50:50的日夜掛風球比例,反而以劉鴻鋆和林超英較傾向於日間掛八號,而近年的岑智明和鄭楚明較傾向夜間掛八號。

劉鴻鋆是九十年代末的台長,這一點也跟九零年代較傾向日間掛八號一致。
而林超英身為零零年代的台長,零零年代卻是夜間掛八號較多的,可見他特別傾向日間掛八號。究竟是碰巧那些颱風都日間接近香港﹖還是他個人手緊所致﹖就留待看倌自行判斷。
(理論上我們還可以比較不同台長決定掛八號時,颱風中心風力和距離香港有多遠,並據此估計誰較手鬆手緊。但這樣需要找更多資料,方某暫時做不到。)

日間掛八號,理論上打工仔的休息時間會增加。當然代價就是大家上了班才宣告掛八號,大家就要趕著回家,然後罵聲四起了。這也反映於林超英網上民望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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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看夜間掛的八號風球,八任台長任內總共有33個﹕

整體而言,三分之二(66.7%)都有增加休息時間,即是落波時間跟上班時間有重疊。(當然如果你嫌落波後仍要上班,又是後話。)

表面看起來,林超英是特別手緊不讓人增加休息時間的台長。可是看倌也要留意到,林超英本來就是傾向日間掛八號的台長,任內8個八號波有5個日間發出,這裡只是3個夜間八號波的數據,其實不太可靠。

在夜間掛八號風球數目較多的,仍是「雙岑」﹕岑柏7個(總數13)、岑智明10個(總數17)。夜間八號有增加休息時間的比例,岑柏較平均低,而岑智明較平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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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而言,八任台長任內只在夜間掛出而且上班時間前就落下、完全沒增加休息時間的八號風球其實不多,只有17.19%﹕

再提醒一次﹕費慤、劉志鈞和李本瀅因為八號波太少,隨機影響太大,不能作準。

如果我們純粹用「掛八號風球但沒有增加休息時間」作為「手緊」的標準(反之為「手鬆」),岑柏和林超英都是偏「手緊」的台長(比例較高),而最「手鬆」的其實是林鴻鋆和鄭楚明,岑智明就跟平均差不多。
但我們也要留意,在岑柏任內所有風球最高只有八號,而林鴻鋆任內就有三次掛過九號/十號,後者自然會掛得長一點。反之林超英任內有兩個九號風球,總計仍然偏短﹔而鄭楚明只有一次九號風球,但幾乎都掛得長。

(當然更嚴謹一點的話,我們應該計算各位台長距離平均的P值,才能確定他們的偏離是否統計上「顯著」的偏離。不顯著的偏離,並沒有統計上的意義,其實不能用作台長手鬆手緊的討論依據。但只有八任台長恐怕誤差會很大,而且需要較複雜的統計方法,方某就沒有嘗試去計算。如果有看倌指教的話,方某再更新。)

星期六, 11月 16, 2024

打風怪夢夢

上星期打風,雖然風勢不大,但租住地方的房間窗戶早就漏水,所以當晚就漏了一點進來(反正之前八號風球整個窗台都濕了)。半夜起床搬開了雜物和濕掉的窗簾,再嘗試擰乾用來吸水的舊衣。

結果就發了個怪夢。

夢裡也是打風,但已經不只是漏水。這隻窗上方還有一隻氣窗(現實中沒有),氣窗上面有兩個扣勾在窗框上,左邊的還連在窗框,但右邊的已經爛了。於是氣窗在風中搖搖欲墜。

雖然風雨間斷地打到臉上,但我盡力拉住那兩個扣,免得氣窗飛出去。
(註﹕現實中沒有這樣的窗扣吧﹖風吹過來的時候,不是會夾到手麼﹖但夢裡沒想那麼多)

風中這樣握住鋁窗很累的,心想不如乾脆放手讓它跌下去算了,但又怕樓下碰巧有人走過會擲死人。

怎麼不把它拆下來﹖一來變了之後所有雨都會吹進來,二來也想不到怎樣把左邊的扣拆掉。
(註﹕不是叫老婆拿螺絲批來就好﹖)

然後就醒了。

星期六, 11月 09, 2024

真正無懼的身心防彈術


Evy Poumpouras《真正無懼的身心防彈術﹕美國特勤局專家帶你提升心理素質,面對各種挑戰》(Becoming Bulletproof : Protect Yourself, Read People, Influence Situations, and Live Fearlessly),甘鎮隴譯,台北﹕方智,2021

忘記了怎樣遇上這本書,但就是被「防彈」兩字吸引。
也許是這些年的香港人實在太需要「防彈」吧。

當然,儘管書中有提及警方臨檢時自保找掩護的段落,本書並不是真的要教你防子彈/炮彈的。(這些你去看《小老百姓的戰場行動守則》可能更詳細)
正如標題,本書的目標更廣闊,講述身心兩方面自我保護的技巧。「防彈」只是個推銷上的比喻。

作者把這些技巧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就是「防彈」的主要部分,如何在身心兩方面保護自己。除了一般保持警惕和注意環境安全之外,就是提醒讀者要事先了解自己的恐懼模式。作者甚至建議讀者去武術班,就是為了讓自己知道被人打時會怎樣,以免自己突然受襲時不知如何反應。

第二部分是了解別人,主要就是講測謊。測謊這類題材在《FBI教你讀心術》出版後的十幾廿年來已經很多人反覆講過。本書加上了作者本人在特勤局工作的經驗,亦提醒讀者不要被謊言牽扯情緒,才能客觀判斷真假。

第三部分就是影響別人,運用作者於特勤局和之後投身傳媒的經驗、還有近身守衛總統時見識到的「總統風範」,學習如何發揮個人影響力,令自己的能力和專長有機會適當開展。

正如作者所言,「防彈心態」並不會令你真的「不中彈」,而是讓你找力量去承受無比沉重的重擔(#4782)。本書算是頗詳盡的自我提升手冊。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如果閣下有興趣讀電子書,經本文連結 https://moo.im/a/4beBKR 購買,本人將獲得平台回饋。當然看倌不一定要經這條連結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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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或挑骨頭﹕

#236 序章「一切皆流,無物常駐。──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

古希臘人也有類似看法嗎。

#272 「我在飛奔途中,看到一名男子,僵在原地,瞪著上方的毀滅場景,這時,某個大型物體砸在他身上!就這樣,他的人當場沒了,消失無蹤,連影子也不剩。」

我們通常把目光集中於雙子塔大樓中的罹難者,或者知道地面的人受污染和心理損害,卻沒留意地面除了救援人員還有其實遇害者。

#373-388 「他們選擇幫忙,不是因為想獲得獎章或表揚。他們伸出援手,是因為這是當時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因為,他們毋須旁人告知,就已經知道在世界看似要結束時,願意幫助他人就是消除恐懼的良藥。而這就是走向身心防彈的第一步。」

以前曾問老師「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看似矛盾,除了「不受困於」的理解之外,此例似乎又提供另一解。

#548 第一章「這些反應稱作「戰鬥、逃跑或僵住」(Fight/Flight/Freeze),簡稱「F3反應」。……如果我們認為能壓制眼前的威脅,就會進入戰鬥模式;如果我們認為能逃離眼前的威脅,就會進入逃跑模式;如果我們覺得打不贏也逃不掉……就會愣在原地。」

其實是頭腦轉不過來。

#569 「滿身汗水讓對手更難抓住你」

就算流了汗真的難抓住,也不代表緊張時流汗的演化目的是這樣﹖(例如,也可能為了準備大量運動而提早降溫﹖)

#576 「有個認知很重要:沒有哪個F3反應才是面對威脅時的「正確」反應。所謂的正確反應並不存在。」

重點是配合個人。

#618 第二章「困境能揭露一個人的本性。──古希臘哲學家,愛比克泰德」

時窮節乃見。

#698 「我進入警校的第二週,已經習慣了紐約市警察局的教官每天用五種方式叫我的名字。彭噗酷斯。彭帕多利斯。趴趴多普肉絲。彭帕多拉拉卡肉絲。他們亂念我的名字,方式千奇百怪,而且是故意的,就算我的T恤背面明明用粗大字體寫著名字。他們的職責就是激怒、騷擾我們,用任何方式讓我們精神崩潰。」

然後有人聲稱他們被示威者辱罵就會失控亂打人﹖

#746 「就算人們認為以前某個行動是錯的,但更多人會為了當時沒採取行動而感到遺憾。」

問題是那件事本身是否好事。

#926 第三章「如果對寂寞的恐懼會決定你的日子是否開心,那你就會錯過一些必須獨處才能獲得的龐大好處。事實上,人在獨立作業時,工作效率和創造力反而更高。」

不少學生正是如此。

「恐懼就像一團火。如果你趁還只是火苗時盡早熄掉,就不會演變成熊熊烈焰。」

控制恐懼也不是容易的事。

#935 「他們是否支持你的決定,但覺得你走錯路時,仍會堅守原則、對你說實話?」

故子曰友直、友諒、友多聞。

#980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你如果及時離開不良環境,其實就能在出大事之前化解危機。所以,你下一次覺得所在環境的談話或氣氛開始對你不利時,我希望你考慮立刻離開現場。一走了之沒什麼好丟臉的,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其實,這反而能讓你免於在現場忍受羞辱。」

但總統為了政治需要未必能說走就走吧。

「因為沒人想被當成膽小鬼,所以從小就形成一種制約反應:一旦覺得被誰冒犯,就本能地做出反擊。」

網上罵戰往往如此。

#998 「你的目標不該是逢戰必打,而是慎選戰場和動機,並盡可能避開毫無意義的衝突。……如果你用激烈態度面對每個對手,你就會變得很容易預測,你的情緒反應將變得透明,而人們遲早會認為你就跟惹你的傢伙一樣平庸。」

這點方某用了很多年才學懂。當然也因為人老了開始「沒他好氣」,沒時間和精力去理會不重要的人和話。故子曰「不可與之言而與之言者,失言」(遇上不值得談話的人卻跟他談,是浪費言語)。

#998-1010 「到頭來,你覺得丟臉、丟了尊嚴,你施展「鍵盤空手道」時產生的怒火終究熄滅。而這就是「無視」的力量。」

其實也不一定,有些人可能純粹火爆,罵完人自己都不記得。

#1053-1103 「B:長線策略──取得讓他去坐牢所需的情報=別朝他臉上揮拳    5.我感到身為專業人士的尊嚴。」

首先你要尊重自己是專業。沒自尊的人就只依賴別人尊重,自己卻沒尊重自己的身份。

#1168 第四章「問到誰沒能活著離開戰俘營的時候,史托戴爾說那些樂觀主義者沒能離開,而是死於心碎。擁有某種程度的樂觀心態儘管重要,但面對現實更是事關重大。如果你只專注於正面成果,而實際得到卻是負面的,你很可能無法適應。……意料之外的麻煩事遲早會發生,而這時候你必須放下「我不敢相信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的態度,而是換上「這件事正發生在我身上」的心態。這就是我面對的現實,我現在該怎麼做?」

其實這才是正向心態,而不是一面倒的正面。

#1204 「更好的做法是,試著跟你有些距離的人討論,就算你才剛認識對方也沒關係。「向外人尋求建議」看似莫名其妙,但有時候,跟你不熟的人也許能回饋給你更誠實、更不一樣的觀點。」

因為偏偏像《女人來自金星》那類論述,女人不喜歡身邊人給予客觀的意見,所以熟人也就無法做到這一點。

#1221  「給自己充足的時間,來為你碰上的煩惱進行抱怨或哀悼,因為你如果前進得太快,很可能會壓抑而非接受你遇到的問題。……你需要設定截止日期,才能控制自己花多少時間在情緒波動上。人的行為通常在二十八天後就會變成習慣,所以你如果沉浸於憤怒、鬱悶或自憐太久,就會更難脫離這些情緒

故伯魚(孔子之子鯉)之喪母也,期而猶哭(過了喪期還在哭)。子曰﹕「嘻﹗其甚也,非禮也﹗」禮記曰﹕節哀,順變也。

#1250 「「這就是為什麼妳很快就恢復正常生活,」德魯博士說:「因為妳在那場悲劇中找到了意義。」……體驗過集中營後,弗蘭克做出結論:就算在最惡劣、最無人性的環境下,人生也有意義,而苦難和失落也能進而擁有意義。能否在痛苦中找到意義,將決定我們是否會情緒崩潰

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宗教和信仰在這些地方有用。

#1265 「我當時不知道的是,我在九一一事件發生後從事的志工活動,為我的身心健康帶來了正面影響。研究指出,我們主動協助他人時,大腦就會釋放「催產素」這種「快樂荷爾蒙」;研究也指出,志工活動能降低憂鬱,並提升整體活力。」

當年我在圖書館幫手,也算是自助吧。

#1313 「無論你選擇什麼樣的物理活動,確保它夠具挑戰性,能抓住你所有的注意力。」

所謂心流(mind-flow)的狀態。

#1441 第五章「我建議你約好跟家人在哪會合,還有在上班時間該怎麼辦。」

這方面日本那本《小老百姓的戰場行動守則》寫得更仔細。

#1459 「面對緊急情況時,你不該倚賴Google地圖、導航或其他類似裝置。……發生自然災害時,手機是出了名的不可靠,原因很簡單,因為到時候會有太多人同時使用,結果可能無法上網,沒辦法打電話。……這個狀況在九一一事件就發生過,基地臺完全處於離線狀態,根本沒人打得了電話。就算你擁有某種能用的裝置,在你尋找地址、搜尋路線時花費的每一秒,其實都是在浪費寶貴時間。」

#1510 「你也該叫孩子記住重要的電話號碼,像是你的手機號碼、辦公室號碼、能照顧他們的親友號碼,以便他們在需要求助時能隨時撥打。確保他們真的熟記這些電話號碼,別只是把號碼存在手機電話簿裡。」 

把所有事情外判給智能手機的危險。有了智能手機後,我發覺連老媽也會忘掉家居電話號碼。

「很可惜的是,我發現一般學校在進行防災演習時,學生都只是茫然地跟著老師走出某扇門,或走下某條樓梯,卻沒人解釋他們在做什麼、為何要這麼做。那麼,如果老師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呢?」

確焉。雖然對香港那些細小的中小學校舍,反正樓梯就只有兩條。可是在較大的地方(如大學),趁有空時多走路,及早摸熟不同路線比較好。

#1516 「在二○○○年到二○一六年之間,「美國國家兒童失蹤與受虐兒童援助中心」記錄了兩千五百七十四起綁架未遂案,其中有七成孩童是因為反擊而順利脫身。……教孩子咆哮、尖叫、踹踢或咬人,用最驚人的方式來引起旁人注意。孩子真正該抗拒的是歹徒而非恐懼,所以你該教導他們如何勇於反抗。」

但正如老媽所言﹕如果小孩平常也在尖叫,發生意外時再尖叫也就沒有意義了,這是《狼來了》的道理。

#1551 「(:在臺灣欲出國的人,請參考外交部領事事務局全球資訊網發布的旅外安全資訊)」

標明「編者按」比較好,原作者應該不會特地為台灣人寫這一句。

#1648-1666 第六章「但你需要立刻做出反應的時候,先找掩護,躲藏其次。」

因為掩護能先防止對方打到自己。

#1666 「二○○三年二月十七日,在芝加哥的E2夜總會,警衛為了中止一場打鬥而噴灑了辣椒水,結果引發踩踏事件,造成二十一人死亡,五十多人受傷。」

胡椒噴霧足以殺人。

#1711 「找出兩個出口,最好是位於現場的兩側。如果是餐廳,可能就是正門和廚房後門。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就該前往廚房,因為歹徒最有可能從正門進來。」

的確,除了章子怡那個VISA廣告之外,很少聽見有人從廚房跑出來襲擊人。

#1761 「我平時深夜去公園跑步時,如果總覺得周圍不太對勁,就會直接打道回府。我受過嚴格的防身訓練,但這並不表示我天下無敵,我也沒興趣讓自己置身險境。」

為何深夜去公園跑步﹖

#1807 第七章「這名男子睿智地決定「親手」解決問題。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推進門後的房間裡(容我補充說明,他推得挺用力),也就是兩位領袖正在開會的地點。」

有一次G20高峰會傳出中美兩國人員動手的新聞,原來是這個﹖
(網上現在找到的是杭州峰會消息,但書中說的是墨西哥峰會出事。)

#1838 「掠奪者一般的犯罪手法,是先試探你,再決定要不要對你出手。……然而,有件事是一般人對掠奪者的誤解:我們以為他們很堅強、自信滿滿,把他們想像成能輕易擊敗我們的強勢人物。……但事實是,他們常常充滿自我懷疑和恐懼,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選擇比自己更軟弱的人欺負。……之所以欺負弱小,是為了隱藏自己的不安,並為此做出補償。我每次逮捕或調查掠奪者類型的人,發現他們幾乎每個都會痛哭流涕、會認罪,或把同黨供出來。他們並不強悍,內心充滿不安。此外,他們也常常是別人的獵物。」

#1857 「當中絕大多數都表示,他們是依據肢體語言來挑選受害者,例如走路是否駝背,動作是否消極,是否注意周遭。他們挑選受害者的方式,就像非洲的大型貓科動物那樣,從獸群裡挑一個最無力自保的目標。」

故人禽之辨幾希也。
欺人者,猶自欺也。

#1883 「夏季的犯罪率較高,很可能是因為天氣放暖,加上學校放暑假。」

為何放暖就要犯法呢﹖是因為罪犯不怕四處走了麼﹖
至於暑假是否犯罪因素,要跟不放暑假的地方(如新加坡)比較才知道了。

#1950 「「揮空拳」和「打真的」這兩者之間有如天壤之別……你也該知道自己在遭到攻擊時會如何反應。你該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更重要的是,你有什麼限制。你不該等到碰上實戰時,才第一次體驗遭到攻擊的滋味。」

所以作者乾脆建議大家都去上武術課,重點不在打贏人,而是為了知道被人打的時候會怎樣。

#1967 「我們倆開始以站姿對峙後,他立刻令我大吃一驚,因為他抓住我的道服時充滿力量,還有他甩動我的身子、準備對我施展抱腿摔時輕而易舉。」

這根本是《圖書館戰爭》裡笠原郁對堂上教官的那一幕。

#2020 第八章「你的垃圾桶旁邊如果放著蘋果電腦的空紙箱,竊賊就可能選你家下手。丟棄包裝盒的時候,尤其是較高價的電器,可以先把盒子切成小塊,塞進黑色或棕色垃圾袋裡

香港人很少留意這個,可見香港實在是很富裕的地方。

#2132 「我建議你別在家門口上車,可以隔個幾戶,或在路口上車。還有,注意你在車上跟夥伴談話,還有對司機說話的內容。司機不需要知道你準備去迪士尼遊樂園玩七天。」

的士司機往往聽到很多資訊。

#2214 「如果這些安全性問題的答案都出自現實,就很容易讓陌生人和我們的「朋友」順利侵入我們的帳號。我建議你,為這類問題準備一些不容易被猜到的假答案,以確保只有你自己知道真答案。」

這點倒是沒想過。

#2222 第九章「任何人,只要被詳加審問,就會詳加作答。──柏拉圖」

顯然他沒機會看過議員盤問官員的片段。

「一般人都有個誤解,以為測謊機本身就是所有考驗:給一個人接上感應器,測量他們的脈搏和血壓,就能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說謊。但事實是,「測謊員」才是真正的考驗。換言之,我才是測謊機的本體。」

測謊機只能告知生理反應。你也許知道他慌張,但那是否代表說謊,就要靠「人」去查出來。

#2267 「在測謊訓練這方面,測謊學院就是最重要的聯邦機構……希望三個月後能換回一個合格的測謊員……該課程是研究所等級,內容涵蓋心理和生理,而這兩部分都在測謊中扮演重要角色。……到最後,我修完了我的法庭心理學碩士學位所需要的一半學分。」

#2293 「大部分的研究生,有一整個學期的時間用來學習心理學和生理學的課程,但我們只有一星期。在一星期內,我們必須讀完並牢記一整本教科書的內容,為期中考和期末考做好準備,然後開始研究下一個科目。」 

一般碩士課程全日制通常讀一年,兼讀制兩至三年。他們讀三個月要完成一半學分算十分緊湊,所以才「淪落」到一星期要完成一學期的課。

#2288 「我幾乎天天熬夜重寫白天的筆記,甚至一字不漏地抄寫課本,就為了把裡頭的概念塞進我的長期記憶。……你沒看錯,我真的親手把每本教科書抄寫兩次。聽來也許瘋狂,但這種記憶方式背後其實有科學原理。研究指出,在聽課時抄寫筆記,這種「心智編碼」(mental encoding)過程能提高記憶力和學習力。」

笠原郁式學習法。
問題是,聽課時抄筆記是在整理,跟純粹抄教科書是兩回事呀。
(當然她可能不是直接抄,同時也在整理教科書中的資料,那就接近聽課抄筆記了。)

#2293 「我不知道你認為測謊的可信度有多高,有些人聲稱測謊的有效率約為八、九成,但有些人認為沒比擲硬幣好到哪去,不過我可以憑經驗告訴你,測謊在偵訊室裡極為有效。」

應該說﹕測謊機本身未必有效,但用來輔助偵訊可能很有用。

「電影《門當父不對》」

港譯《非常外夫揀女婿》。

#2325 「測謊的宗旨,不是透過威嚇的方式,來逼迫一個人願意跟你談話,更不是批評或羞辱受測者。我透過工作經驗得知,你如果把受測者當成垃圾對待,他們給你的情報也會是垃圾。有些受測者搞不好會乾脆避而不答,不然就是跟你對嗆到底」

這也是反對關塔那摩虐待恐怖份子疑犯的理由之一。因為就算不講人道,單講功利目的,嚴刑迫供所得的證供可信度也有限。(因為當事人只是為了免除痛苦提供任何「你想要」的供詞。如果你只打算冤枉他還算有效果,想得到真相的話,迫供只會得到對方配合你意志歪曲的資訊。)

#2366 第十章「在被要求接受測謊之前,這位少婦原本十分配合。事實上,就是她指出保姆可能涉有重嫌。但在此刻,她卻靜靜地坐在律師身旁,等測謊開始。這是第一個警訊。」

如果當成推理小說,其實到這裡兇手已呼之欲出。當然查案就不能這樣。

#2398 「跟「幫我找出誰打傷了我的孩子」相比,這名少婦顯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這是第二個警訊。」

「但我每次提出「開放式疑問」(我會在第十九章詳細說明),她都回答得很簡短,這也是非常怪異的反應。孩子遭人傷害,做媽媽的應該會盡可能提供線索,好找出對孩子施虐的凶手,她應該會做些猜測、直覺判斷和推理」

老媽就常常如此,顯然沒關係的東西都全部放進去,整段話長到你不想聽下去。雖然她說話特別累贅,但對自己緊張的人和事盡量說得詳細,是人之常情。

「老實人通常會做出非常詳盡的答覆,而說謊者的答覆則通常含糊不清、模稜兩可。騙子會盡量少說幾句,因為想記住自己撒謊時說過哪句話並不容易。第三個警訊。」

這也是官員常態,你看政府記者會就知道。雖然官員不一定都在講大話,但顯然也是怕講多錯多,被人抓到有問題或者自相矛盾的地方。沒這種憂慮的人(即「老實人」)就不怕多講。

「就在測謊開始前,她叫我暫停,說她為保姆感到難過、不想再追究這件事。她說想撤回對保姆的控訴,以免對方再也沒辦法做這一行。她還說畢竟保姆還很年輕,只是犯了錯。她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不太符合常理。孩子遭到嚴重毆打,當母親的應該會希望凶手受到某種形式的制裁。老實人對懲罰的標準,通常會符合罪行的嚴重性。但騙子對懲罰的看法,則通常極為寬鬆。第四個警訊。」

尤其是她是母親,是把孩子生下來的人。父親你還可能猜他跟孩子關係疏離。

#2414-2432 「研究結果也指出,跟陌生人的謊言相比,人更難察覺到身旁的人說的謊。這可能是因為人通常是依據旁人給我們什麼樣的感受來判斷這個人。總是在我們身邊的人,能給我們的情緒造成極大的影響,因此我們無法看清楚這個人,或是評估對方的行為。……想看清一個謊言,我們就必須站在客觀角度,拿掉自己的情緒。」

此所謂「以情害理」也。

#2454 「當我們發現有人說謊時,常常會把這視為針對我們的攻擊或操弄。……我們發現自己被騙時,自尊就會受傷。麻煩在於,一旦牽連到自尊,就常常會影響我們判讀人心、明白他們真正動機的能力。……你就必須把自己跟事情的結果分開來,別只盯著自己,這樣才能明白對方為何說謊。」

因為你要了解的是別人。

#2484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騙子的演講聽起來可能像是經過多次演練,彷彿練習過如何作答,而老實人的答覆則未經琢磨。……所以,專心聆聽,不只聽他們在說什麼,也聽他們沒說什麼。」

所以反而是老實人的說話內容可能更容易出現錯漏。

#2527 第十一章「人類的習性和行為都不盡相同。有些人在說謊時可能會避開視線接觸,但有些人反而會看著你;有些人可能會抓頭髮,有些人可能會雙手交扣。每一副肢體表達壓力的方式都不一樣。在你能判讀某人的肢體語言之前,最好先了解對方的習慣,辦法就是注意他們在「不緊張」的時候是什麼模樣。我們把這稱作「基線」

於是作者的偵訊總是從非重點的東西開始。 

#2541 「一個人在無壓力場合及有壓力場合之中,在習性(habit)和身體特徵(physical trait)這兩方面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因為事實是,大多數的人都不擅長說謊。說謊需要相當強大的「一心多用」」 

看看政壇某幾個特別出名愛講大話的人就知道,說謊要說得滴水不漏互不矛盾非常困難。只是還有人願意相信他們而已。

#2570 「你雖然需要注意警訊,但警訊未必表示對方有罪或說謊,可能只是表示真相不是簡單的「是」與「否」所能表達。」

早些年「讀心術」在影視作品流行的時候(「你一雙腿已經出賣了你」),很多人忽略了這點,以為見到訊號就是說謊的表示。

#2602 「1.媽咪在教約翰:說謊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睛。而這遲早會讓他更擅長說謊。2.她在糾正他明顯的行為特徵,也就是說謊時移開視線,而這以後會讓她更難判斷他有沒有說謊。基本上,她在破壞自己為了準確判讀兒子所做的努力。成年人也一樣,這就是為什麼你在試著判斷真相的時候,千萬別叫對方改變行為。」

父母無意中教小孩如何說謊。不過某程度上也算是教小孩「生存技巧」﹖

「一家合法的提款機廠商為了賺取不義之財,刻意把出產的提款機設計成能記錄使用者的銀行資料,之後再把這些資料賣給偽造信用卡的犯罪組織。」

用信用卡提款不好。

#2654 「但對方出現F3反應時,你可能也會看得見虹膜上方或下方的眼白。日文把這稱作「三白」(san pa ku)。」

其實這是中文(準確點說,作者引用的日文詞語是源自中國面相的「三白眼」)。而且也不一定是驚嚇下的反應,有些人天生的。

「另一個明顯跡象是不斷嘆氣或打呵欠。雖然背後的科學原理尚未明朗,但我們在承受壓力時似乎更常打呵欠。」

也不只是悶的時候。

#2676-2697 「你有沒有跟某人吵架、提出很嚴肅的問題時,對方竟然發出笑聲?……很多時候,他們其實不是在笑你,而是他們的F3反應已經啟動,以笑聲試著宣洩緊繃的情緒。」

想起先父,以笑遮醜也。

#2715 「一般來說,人在說故事時,尤其在回想某個事件時,會使用大量手勢,因為他們描述時是在重溫該事件,而這表示這個人說的是實話。相反的,如果說話時態度嚴肅,沒做出任何手勢,就可能表示說詞是經過演練的捏造之詞,也就是在說謊。」

也不一定﹖至少要看場合,正如我授課時可以做很多手勢,但見校長時就未必會。當然你可以說因為見校長會比較緊張,所以不敢讓雙手亂動,但至少不代表就是說謊。所以為何應該要看觀察「基線」。

#2760 的「支持姿勢」或「防禦姿勢」也一樣,方某經常做。這充其量反映方某一向缺乏能量或者對其他人不自在,不等於一定有甚麼秘密。

#2805 「如果其中一人把腳蹺向對方,這可能表示那人感到自在,或甚至想跟對方更接近。相反的,如果腳是蹺往反方向,那我敢打賭,這場約會進行得並不順利。」

但也有慣用腳的因素吧﹖有些人習慣只蹺某邊。

#2912 第十二章「你已經問過我了。」

慘了,教書經常用得著這句。(笑。因為學生上課不留心,經常同一問題問完又問。)

#3019 「我以我已故母親的名義發誓。」

以為自己是金田一一

「親戚過世是常見的藉口,而且通常是遠親,因為說謊者不會想扯到近親,否則這會與自己太密切相關。」

結果有些人的爺爺死了幾次。

#3046 「「你在找我麻煩,因為你不喜歡我。」(小孩子最愛用這招。)」

學生亦然。

#3132 「一個人在回想已經發生的事情時,會使用過去式。……你在捏造謊言的時候,是在「現在」這麼做。如果某人說故事時,從過去式切換成現在式,請提高警覺。」

中文沒有時勢用不到這招﹖

#3152 「事實上,「我」應該每十六個字左右就會出現一次,所以請留意這個字的過度使用或不足。一般來說,過度使用意味著這個人可能是自戀狂或憂鬱症(滿腦子想著自己),而過少使用則表示缺乏投入感。」

還有,自閉﹖
例如方某就是「我」到悶結果要借很多其他同義詞(在下、本人……甚至作者前面提到的第三人稱如「方某」)來用的人。

#3348 第十四章「你如果覺得「你聽見的聲音」跟「你認為自己該有的聲音」不一樣,這表示「你使用的聲音」跟「你本人」之間有差異。」

但「聽到自己的聲音」跟「自己以為自己發出的聲音」不一樣是必然的呀,因為傳音路徑不同。(自己印象中的聲音同時經過顱骨傳音,但如果錄音再聽,就只會從空氣傳到耳朵。)

「你有沒有聽過某人說起傷心的童年往事時,聲音突然變得更高、更年輕?這種事可能發生在小時候經歷過創傷的人們身上。」

那麼經常說話走音的在下算甚麼﹖(後面#3382提及令人覺得緊張和自我貶抑,甚至是不確定和不安。)

#3382 「人在感到不確定或不安時,常常會在句尾提高音調,簡直就像在問問題,而不是做出宣言性質的聲明。」

#3435 「你如果滔滔不絕,重複同一句話多次,或是加入不必要的細節或評論,這會讓你的發言減輕份量。」

方某這種長氣袋宜記。

#3458 「學生如果熟悉自己的資料,就會說得比較慢

如果按在下的經驗,倒覺得不一定。因為不知自己要說甚麼的人,一樣可以說得慢。

#3486 第十五章「星辰從不說謊,但是占星師會拿它們對你胡說八道。──古希臘吟遊詩人,荷馬」

確焉。

#3537 「你如果想判斷敘事者是否也能倒敘事件,只需靜靜地聽他們說完故事,然後請他們描述在某個時間點之前做了什麼,這很像倒背英文字母。」

#3555 「另一個好辦法,是觀察他們在描述事發經過時,會不會做出任何自發性的糾正。這違背一般人的想法,因為你可能會以為,如果一個人半途改變原本的說詞,就可能是在說謊。我現在來解釋這為什麼不是事實。……想在故事說到一半時做出自發性糾正,並同時試著記住謊言的其他部分,這在認知層面上有相當難度。」

有用的小招式。

#3634 第十六章「你的話語就是最強大的武器。你如果學會如何慎重用字,就能說服人們給你想要的東西。你如果能有效地與人溝通,他們就會聆聽。他們如果聆聽,就會照你說的去做,你就不需要威脅利誘或使用武力。如果你到退休那天都未曾需要開槍,那代表你當警察當得非常出色。」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正如六七暴動時英國人的警務處長尚會提醒屬下「腦筋勝於槍彈及暴力(Brains better than bullets and brute force)」。

「他曾把語言和金錢貨幣做比較,他把這稱作「語言經濟學」(verbal economics)。根據該理論,我們的話語就跟金錢一樣有價值,花用話語的方式會影響我們的投資。如果亂花一通,投資報酬就會缺乏份量和價值;如果花得小心翼翼,努力就會換來成果。」

真正惜字如金。
(當然,孔子亦云「可與之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之言而與之言,失言。知(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3634-3663 「別試著強迫聆聽者透過你的眼睛來看待這個世界,而是試著透過他們的眼睛來看待世界,用對方能理解的方式溝通。」

但教書似乎就剛好相反﹖

#3680 「然後在訪談第二個俘虜的時候使用這些資料。第二個戰俘會以為沙爾夫已經知道話題的所有答案,因此願意坦承一切,常常不自覺地多提供了幾條線索,方便沙爾夫拼湊出答案。」

這就像方某之前以砌圖為喻的內容﹕

「打搜尋句子的技巧固然要懂(所以應該要教學生這個,免得他們只打句問題就以為會找得到),但從新找到的資料中擷取新詞語也很重要。因為這些往往就是你本來不懂的行業術語,用這個術語去搜尋比你隨便打一個腦海中出現的詞,當然更準確找到需要的結果。」

(可惜的是我教方包玩砌圖,但他沒耐性跟著做。)

#3747 第十七章「我在擔任特務時,從沒見過哪位總統或第一夫人,在跟某人談話時會把手機拿在手裡或放在桌上。無論他們是跟世界級領袖商談,跟咖啡師閒聊,還是詢問白宮管家週末過得如何,他們都明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談話對象身上的力量。」

然後有個去日皇登基儀式還顧著用手機的特首。
還有很愛「突然有空現身會面」的某國領導人。

#3766 「我也允許學生隨時都可以走出教室、使用手機,我絕不多問。學生因此對這個情況有自主權,這是另一個「影響策略」(我會在第二十一章詳細說明),因為我讓他們在使用手機這件事上有所選擇。」

給學生選擇,這是重點。

#3798 第十八章「言談要謙虛,但行動要出色。──奧古斯都時期著名詩人,賀拉斯」

子曰訥於言而敏於行。

「贏得尊重,而不是要求人家尊重你」

廣東話有謂「面係人地畀,架係自己丟」(面子是別人給你的,丟臉的卻是你自己)。

#3827 「尊重這種東西,沒辦法透過強迫或要求得來,而是一份禮物。」

然後有些人以為自己有槍有炮、甚至立條法例要人尊重自己否則重罰,人人都怕了他就是尊重。

#3842 「你衡量成功的準則,不該是「尊重」,而應該是你有決心來履行自己的使命或任務,並獲得自豪和滿足感。……你也許會「想要」得到某人的尊重,但事實是你並不「需要」它。」

故孟子/曾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

#4081 第二十章「想深入了解一個人,與其跟他談話一整年,還不如跟他一起玩樂一小時。──柏拉圖」

廣東人就會抓未來女婿去打麻將。

#4142 「有些人在談話時,就是覺得有必要拿瑣碎的思緒來填補沉默,有些人覺得有必要表達腦海中出現的每個想法。」

某程度上方某就是這種人。(反正寫筆記也就是這種表現)

#4160-4169 「加上我是希臘裔,我當然從小就被教導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希臘人發明的。我們創建了文明、哲學、奧運、醫學、戲劇、藝術、雕塑、諸神、民主……你懂的。就連「小我」(ego)這個字都是希臘文,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自己」(self)。」

文明古國後人的局限。(笑)

#4169 「人們炫耀自己被多少「黑特」騷擾」

Hater要這樣譯嗎﹖「酸民」如何﹖

「如果你是不在乎人家喜不喜歡你的那種人……好吧,你其實應該在乎。你的人氣會影響你所有的關係,無論於公於私。研究也發現,人們如果喜歡你,就更樂意跟你合作,聽你說話。」

阿斯伯格更清楚這點。

#4212 第二十一章「當你聽見「打底」(priming)這個字,會想到什麼?如果是板金行的師傅,應該會想到汽車用的「底漆」(priming coat)。槍械愛好者大概會想到子彈裡用於點燃火藥的「起爆劑」(priming charge)。……無論用在什麼情況,「打底」這個字的意思都一樣,是為了讓第二個步驟效果更好而採取的第一個步驟」

槍械的primer通常譯成「底火」吧﹖正好就是「打底」之意。
(網上找「起爆劑」會找到 Detonator雷管。)

#4293 「假設偵訊員如果更靠近受訪者,拉到三十公分左右(個人空間),就會讓人覺得彼此間的關係從社交空間變得更為密切。一個人進入我們的個人空間時,我們就會把對方視為親密的友人或家人。這點為什麼很重要?因為我們更可能跟親友傾訴心事、分享祕密。」

但這也要對方認可才行吧﹖不然只會感到受威脅。(後面#4301有補充,應該等待對方出現非語言邀請才闖進個人空間。)

#4351 「特勤局教導我們,不只為自己負責,也為別人負責。我認識的每個探員幾乎都跟我一樣勇於當責,這種人才不會被大夥唾棄。人都會犯錯,有些是小錯,有些不算小,但事實是「人就是會犯錯」。社會教導我們:錯誤很可怕,還可能蒙羞一輩子。但事實是,會蒙羞一輩子,是因為你沒扛起責任。」

《圖書館戰爭》第三集《圖書館危機》發現水戶圖書館被滲透後,稻嶺司令堅持辭職負責,也有一段很直白的討論。反而現實中就有不少反例。

#4370 「無法變通的人是最危險的人,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適應,就會變得被自己想出來的唯一情境綁住,無法轉念,在遭遇打擊時幾乎無法穩住自己。」

確焉,阿斯伯格正是如此。

#4395 第二十二章「三人行必有我師。人生裡的一些教訓,不一定來自你覺得值得欽佩的人身上。好榜樣和大爛人都能讓你學到很多東西。有些人擁有你欣賞的優點,而有些人會讓你看到你該小心避開的缺點。」

故孔子學無常師。

#4455 「嘗試和不嘗試,成功和不成功,差別就在於,你是否懂得如何注意並走過自我編輯的試煉。你聽到的第一個「不」字,永遠不該來自你自己。」

但做人也要自量。

#4598 「我們常常把「大方」跟金錢聯想在一起,但我從柯林頓總統身上學到的大方,是時間上的大方。」

很少人想到這點。

#4619 「能參與這項任務、她的行動力、她透過參加遊行所傳達的訊息,我深感驕傲。」

自豪,別學那種把驕傲當褒詞的國度。

#4642 「每年聖誕夜,老布希總統都會待在白宮,好讓負責保護他的探員能先跟家人相處一天,之後才陪他前往位於緬因州肯納邦克波特鎮的老家度假。他兒子小布希在成為總統後也繼續維持這貼心的舉動。」

的確不是每個領導人都能這樣體貼下屬。 

「小布希總統:真誠

想到第二次波斯灣戰爭就不禁令人失笑。

#4659 「這就是為什麼我未曾自願接下這項任務,因為我懂得量力而為。」

前面不是說要試嗎﹖

#4685 「觀察了小布希夫人如何與自己的家人、民眾、員工和探員互動後,開始明白優雅的真正定義。優雅的意思是,對你見到的每個人和顏悅色,說話時先經過大腦,而且心中充滿感激。」

看《SPY X FAMILY》前宜乎先知道﹖

#4723 「無論這些領袖面對多大的壓力,我都一再見識到他們展現出來的強大自制力。正如我們期望這個偉大國家的領袖是好榜樣,我們也應該對自己有同樣的期許。」

就除了侵。

「但選擇那種滿足一時、稍縱即逝的報復,只會有損他的氣度。所以他在那一刻做了決定:他不報仇,而是放下情緒。」

就算從自利角度看,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就算他一直反對你,也不代表永遠不會合作。如果只顧報仇發洩,也不利於日後可能發生的合作。只能說有風度的人,至少眼光夠遠。

#4775 後記「恐懼未必總是恐懼。父親為我做過的許多怪異抉擇感到恐懼,但這些恐懼當中其實暗藏他對我的愛。……愛和恐懼常常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意思就是,如果我們願意去愛,也有能力去愛,恐懼就必然存在。」

佛家所謂愛別離、怨恨會,就是八苦之二。

星期六, 11月 02, 2024

炒冷飯系列﹕幹嘛學數學﹖

(近來朋友談起學生老是問學數學有何用,推介本書正好,乘機整理一下。原文刊於2005-12-022007-09-20。)


Sherman K. Stein《幹嘛學數學﹖》(Strength in numbers),葉偉文譯,台北﹕天下遠見,1999
(插圖為2019新版封面)

總有學生覺得數學很難,無論在學生成績很好、一般、或者很差的學校。很多學生都不喜歡數學(就是方某對數學也不算很有興趣),因為學校教的數學通常顯得很枯燥(操練數學是最簡單的方法,於是大家都得操)。

數學難,是事實。但有甚麼東西,要做好不難﹖
所有東西要學好,都要重複練習。英文難、生物難、歷史難……學好中文也難。
同學喜歡打球、游泳、跳舞。運動對在下這種手腳不靈活的人,難上加難。
也許是因為,數學特別講求「循序漸進」。

當然,每一科目都要求打好基礎。可是,同學也許有經驗﹕上一次測驗成績不好,但下一次成績可能會不錯。數學卻很少有這種事,這一課沒學好,下一課就很難跟得上。
沒學好加減乘除,就學不好分數﹔不懂得代數的人,不可能讀微積分。

因為不服氣,所以作者特地要破解兩個迷思﹕

1. 數學沒有實用—一般的誤解,但數論研究竟變成現今網絡加密法的基礎。數學成就了大家每天都用得到的產品。

2. 工作也不需要—工作上要計數的確實不多,但很多專業工作都需要數學背景(因為你要先懂數學,才能理解那些內容)。作者不服氣,特意找了一些客觀證據(見第9、10章),讓你看看,想幹哪門行業,需要懂多少數學。

(就像醫學,或者方某讀的生物化學,看來跟數學不相干,其實都需要數學背景。方某的微積分也不好,但基本懂得,才可能理解一些基礎課程,例如物理化學和實驗統計。像物理或工程那類科目,就更不用說了。)

作者結論﹕

「許多收入較高、而重複性較低的職業,都需要算術以上的數學能力。」(p.81)

「目標會改變,但如果念的數學不夠,在接受新的教育或職業訓練時,就構成很大的障礙。而且,數學能力愈強的人,不但可以選擇的就業機會愈多,也愈能把工作做好。」(p.90)

但就算不理這些「功利」的考慮,數學家眼中的數學,自然是有趣得多。不過,這本書並不是數學家夫子自道,反而是數學家對讀者的引介。本書並非課本或者補充練習,只是一本散文。它並非為數學學生而寫,就算只懂得加減乘除的人也可以讀。

全書分成三部分。

無論多害怕數學的人,都可以讀第一部分,這部分是作者的感想。例如﹕

—跟數學和電腦有關的錯誤觀念

—「工作用不著,為何要讀那麼多數學﹖」(如上述)

—美國的數學教育有甚麼問題﹖(也很適合教師讀,跟教育改革是很好的比較。讀者如果對這部分沒興趣,跳過第11至13章就可以。)

第二部分開始介紹一些數學概念,但仍然是很簡單的。全部都是用「數字」和「加減乘除」玩的把戲。最後才介紹一下開方根、圓周率和「無窮大」。

第三部分是少許「挑戰」,討論一下「零除零」和介紹「微積分」是甚麼。如果學生看不明白,那是正常的(因為微積分在高中附加數/數延伸才教),嘗試動腦筋想過就好。

其實作者最不滿的,就是大學很多數學教授喜歡埋怨中小學老師教得不好(所以數學系學生質素差),作者質問﹕難道那些數學老師不是我們教出來的嗎﹖
要有好的數學系學生,需要有好的數學老師﹔好的數學老師,就需要數學教授更加努力了。

數學有一句名句,是微積分課本作者湯普生(S. Thompson)所說的﹕

「一個傻瓜能做的事,另一個也能。」

就算難,只要掌握到正確方法的話,就學得會。

而這本書,其實是拾回來的,算是拾到寶。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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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10月 26, 2024

東京街道散步圖鑑


STUDIO WORK《東京街道散步圖鑑》,陳怡君譯,新北﹕楓書坊,2019

方某平時很少買這類書。本書顧名思義是一本散步手冊,按照分區、看倌喜好、甚至是參觀時段,介紹漫步東京的不同路線。因為很少去旅行,所以這類書對方某並非實用。

就像以前買過本日本鐵道旅行書,也不是志在真的去,只是「看了當去過」(所以看完就捐給圖書館給學生看算了)。就像自小喜歡看地圖一樣,紙上飛行。

不過本書還有一點令在下感興趣,就是介紹各種建築特色。不同地區有不同時代的建築,除了建築物本身,建築周圍環境的配合(包括風水思想)都各有特色,書中有不少篇幅介紹。想不到印象中是平原的東京,也有媲美香港市區各處的大斜坡。除此以外,各區民生風情都有值得介紹之處。

總而言之,無論看倌想看建築介紹還是景點推介,本書都有可參考之處。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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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或挑骨頭﹕

p.69 「以前的人們習慣將私有地寬度內的水面納為己用,公有的河川於是出現了私人的棧橋。」

有如主權國家之「領海」焉。

p.138 原來暖簾穿竹竿的部位還會依關東和關西分成環狀布條和袋式。

p.146 電車站的繪圖出現了兩個「下車專用月台」。其實按照繪圖下方的地圖,左邊靠外的是「下車專用月台」,右邊靠軌道盡頭的應為「上車專用月台」。

星期六, 10月 19, 2024

誰怕誰


謝東霖《誰怕誰》,台北﹕鏡文學,2022

才介紹完《流氓書店》不久,又來「東霖老師」了。

這本本來沒打算買的,不是因為不好,而是因為方某對鬼故事沒興趣(子不語怪力亂神),更沒興趣找東西嚇自己(連機動遊戲也不愛玩)。鬼故漫畫年少時倒是看過一些,但之後就沒有看了。

只是前陣子讀墨搞一天一本特價實在便宜,而且同時是動漫輕小說馬拉松。東霖老師的漫畫是信心保證,也就順道買來讀完了。

「嚇鬼」、「收驚」仍是東霖老師擅長的搞笑橋段,但跟其他故事不同,本書搞笑的成份相對較少,懸疑比較多。而且故事也不算輕快,認真看其實也相當沉重,算是見到老師創作的另一面。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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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10月 12, 2024

酒店怪夢夢

(是因為帶方包去澳門兩日一夜,好讓他試試離家感覺的緣故﹖)

又是跟中學同學一起,在一間酒店中。自己從房間走樓梯向下走。
(好像是 Project Highrise 的人仔才喜歡行樓梯﹖)

走到底層,似乎是地面了。都是半露天餐廳的樣子,同學就在不同的店前。

我走過好像見到有越南菜之類。好像沒甚麼興趣,於是又往樓梯走上去,希望回到房間。

星期六, 9月 28, 2024

液體


Mark Miodownik《液體﹕流經生命的美酒、海浪、煤油、眼淚、液晶……》(Liquid : The Delightful and Dangerous Substances That Flow Through Our Lives),賴盈滿譯,台北﹕天下文化,2019

頗喜歡這類主題簡單,但以小見大的書。就像之前讀的《奇妙的塵埃》和《門牌下的真相》般。

本書內容範圍相對而言沒那麼「大」,也沒有網頁介紹說得那麼神秘。作者借一趟飛機航程為背景,討論行程涉及的不同「液體」。由燃油、酒精,到茶啡、水圈,以至大家沒留意到也算液體的柏油和地殼岩石。不見得像塵埃般講到宇宙,也不至於像門牌般牽扯何謂正義。但同樣有各類歷史和趣事穿插其中。

就像提到以前有個很好的科學節目《Connections》(當年方某訂上網計劃附送Discovery Channel,碰巧見到的),只要讓你找到關連,世上萬事萬物,無一不可連上。

讀書不一定要很有目的,針對特定的問題和資訊。這樣看似漫無邊際地探索、自由關聯,就像在街上閒逛般,只要善加觀察,亦必有可觀者焉。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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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或挑骨頭﹕

#279 引言「但水在宇宙是稀有品。」

水在星際空間未必稀有(現在相信小行星、彗星等有不少水份),但在行星上可能不多。

#318 第一章「「……現在我們將為您介紹本飛機各項安全設備及使用方法,請您注意觀看以確保安全。」我一直覺得起飛前來這一套很令人不安。這樣做實際上是作假,所謂的安全廣播根本就和安全無關。首先,他們隻字未提機上有幾萬升的航空燃料,裡頭蘊藏了大量能量,讓我們得以翱翔天際。」

或可理解為故作誇張之辭,但其實不應這樣說,會令人輕視安全廣播。正如一位機長說﹕

「把安全帶拉低並束緊。最令我火大的事,莫過於聽到某個乘客大言不慚地說﹕如果飛機墮機了,大家絕對死路一條。說這種話的人居心何在﹖並非所有的意外都能上災難新聞頭條,而且根據統計,大多數的意外都有倖存者。安全帶是否適當繫緊這類的簡單步驟,就有可能造成重傷和輕傷的差別。」(Patrick Smith《機長,我有問題﹕解開你對航空飛行的所有疑問》p.196-197)

空難不一定就會爆炸、就算有爆炸也一定全員死亡(看《Mayday 空中浩劫》就有不少飛機墜地著火但有人生還的個案),因為爆炸規模不一定炸爛整部飛機。
若然飛機遇上氣流,飛機本身可以沒損傷,但機員和乘客沒有綁好安全帶的話,就可能在機艙內變彈珠撞到重傷甚至死亡

#345 「這就叫做毛細作用(wicking)」

雖然讀英文中學,但我們讀的都是正式學術名詞,不查不知道 wicking 就是指 capillary effect。

#473 第二章「這些酒通常由穀物(如玉米、小麥和馬鈴薯)澱粉發酵而成,先形成低酒精濃度的發酵液,再送入蒸餾器加熱精煉成高酒精含量的烈酒。從蒸餾器最先生成的液體就是高濃度甲醇,必須移除。有經驗的家釀者都知道這一點,但每年還是有初次嘗試釀製私酒的人死於非命。」

因為他們不知道發酵不只產生乙醇,同時會產生甲醇。(理論上葡萄糖發酵應該是製造乙醇,但原料始終不是純葡萄糖,而化學反應有雜質產生幾乎也是必然。)
而讀過中學程度物理化學或有機化學的話,你就會知道因為甲醇的碳鏈比較短,所以沸點比較高,會在蒸餾時先被分出來。

「這不禁令人好奇,機上安全廣播為什麼沒提喝酒的危險。緊急狀態下,喝醉的人顯然更不安全」

這點倒沒說錯(笑)。不過空服應該也不會讓你飲「太多」酒﹖

#498 「馬蘭哥尼效應(Marangoni effect),也就是酒像一道道眼淚滑落杯壁的現象。乙醇會降低酒和玻璃之間的表面張力,使得倒入的酒在杯壁留下一層薄膜。薄膜裡的酒精一旦蒸發,酒精濃度便會降低,表面張力提高,導致和周圍張力出現落差,薄膜因而撕裂,形成淚痕。酒的酒精含量愈高,馬蘭哥尼效應就愈明顯,因此只要觀察酒淚,就能猜測大約含多少酒精。」

方某少飲酒,倒沒觀測過是否有這個。

#519 「例如這酒曾經得獎,會讓我們覺得它特別好喝。對了,得獎的酒其實非常多。全球有大大小小的比賽,絕大多數的參賽酒都會拿到獎章。」

原來香港的「兒童比賽產業」是效法酒業。(笑)

#539 第三章「濕式防寒衣也會讓人更好浮,因為它等於替人體裹上厚厚一層密度低於水的物質。」

不是乾式才保留一層空氣麼﹖

#675 第四章「若你擔心現代的飛機飛高時會不會脫膠,我得指出伊卡洛斯的神話其實有違邏輯。他飛愈高應該會感覺愈來愈冷,而不是愈來愈熱。」

這其實不是邏輯問題而是知識問題。因為古人以為太陽距離地面沒那麼遠,所以飛得高接近太陽,越高越熱才合符邏輯。
近代才知道太陽離我們非常遠,大氣層少許高度並不影響冷熱。反而因為空氣的熱量是來自地面接收陽光後發放紅外線,紅外線無法穿透大氣層(會被空氣中的水汽和二氧化碳吸收,這也是溫室效應的由來),於是在對流層中越近地面的氣溫越高。

「直到英國科學家卜利士力(Joseph Priestley)發現它能輕鬆擦去(rub off)紙上的鉛筆字,才算找到了它的賣點,也讓它因此得名。在英語世界中,橡膠被稱為rubber,意思是「能擦去痕跡的東西」。」

故廣東話稱「擦膠」。

#685 「這正是橡膠黏性極高的原因。它能輕易變形嵌入任何東西,甚至掌紋,所以你抓著才會覺得它吸得很牢」

但這是磨擦力而非黏力吧﹖黏力不是源自范德華力嗎﹖
不過再查,黏力的確是指流體內部的磨擦力。

#907 第六章「稀泥般的糞便很噁心,要是你不小心踩到了,而且還赤腳,感覺它擠過滑過你腳趾間,感覺更恐怖。相較之下,糞塊就幾乎不讓人討厭,尤其是羊或牛的糞便。」

You sure? 我不覺得呀。

#920 「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系統,後者負責適當提供能量,並於你進食時分泌唾液。用完餐後,交感神經系統開始接手,協助你保持口腔潤滑,對抗感染和蛀牙,甚至連你睡眠時也在工作。」

但睡覺時通常會減少分泌,所以易口乾。

#930 「研究人員發現,較樂於嘗試新奇食物與古怪料理的人,對性實驗的接受度也比較高。他們甚至發現,整體而言,男性受試者的擇偶策略跟嘗試新奇食物的能力意願高度相關。研究人員推測男性可能藉由壓抑對某些食物的反感來討好可能的對象,證明自己身體健康、免疫系統強壯、是合適的性伴侶。」

顯威。換句話說跟孔雀開屏一樣。(難怪在下難討好異性)

#940 「就繁殖的觀點,你要是覺得濕答答很噁心就慘了,因為潤滑對性交很重要。做愛時不可或缺的體液在其他時候出現都令人噁心,這點正說明了我們對體液的反感有多受性慾影響。」

亦因為社會希望控制性欲表達的場合。(就算不用吳敏倫式陰謀眼光認為社會賢達想霸佔女性,如果人們無論何時何地都在表達性欲,那就沒空工作生產了,對統治者也沒好處。)

#953 第七章「不懂泡茶的人泡出來的茶比一杯爛咖啡還難喝。」

Really﹖

#965 「所有茶葉都是手工摘採,採下後就會開始枯萎,誘發酵素破壞葉裡的分子機械(molecular machinery),將葉綠素轉為棕色再轉為黑色。你如果曾經將藥草放在冰箱裡太久,就會看到一樣的現象。」

作者想指Herbs﹖

#1100 第八章「直到1850年代,英國護理師南丁格爾大力提倡清潔,新態度才真正被採納,從軍醫院普及到其他醫療機構。其中關鍵在於南丁格爾蒐集了充分數據,還發明新的數學圖表將疾病成因與死亡率的證據呈現給醫師和大眾看。」

所以幾年前醫護罷工要求封關抗疫時,反對罷工者大談南丁格爾精神前,麻煩先搞清楚南丁格爾在醫療政策倡議上的角色

#1128 「減少泡沫很重要,因為泡沫無助於洗去髒汙,而且太多也會妨礙洗衣機運作,因為泡沫很難去除。事實上,清潔劑通常含有消泡成分,抑制氣泡形成。」

但有時又因為消費者迷信有泡有潔力而要把泡沫加回去。

#1150 「後來明尼通卡想到可以使用摁壓式容器。這真是天才之舉。這樣一來,過去不敢拿起前一個人用得濕答答的肥皂的人,都可以直接將洗手乳摁到手上,感覺自己是第一個使用的人

這點很重要,因為肥皂始終容易沾上污跡。雖然事實上沒影響清潔效果,但感覺不好。

#1179 「直接擠出泡沫而非液體的容器,讓皂乳更好用。這種「慕斯瓶」其實很棒,不只因為它們一次只會噴出少量界面活性劑,正好夠你使用,還因為它們終於讓泡沫真正派上用場了。……你買肥皂是因為需要它,而不是因為你覺得它會讓你變得與眾不同,變得更成功、更迷人或更性感。」

其實肥皂和皂乳(梘液)本質上沒分別。但如果可以用噴泡的至少可以省用量。

#1199 第九章「西拉德和愛因斯坦想了不少點子,做出了幾款原型機,還申請了數項專利。其中一款設計用熱驅動液態丁烷在管線內流動,接著和氨混合變成氣體達成冷卻效果,之後再和水混合,由水將氨吸收,讓丁烷循管線回到原點,重新開始冷凍循環。」

這有解決了氨洩漏的可能問題﹖

#1208 「米基利本人就曾經在研發時中毒。「研究有機鉛化合物一年後,」他於1923年1月寫道:「我發現自己的肺部大受影響,不僅所有工作被迫停擺,還需要大量的新鮮空氣。」但儘管危害立即可見,他還是執著向前。經歷多年研發,其中遭遇製造工人鉛中毒、發生幻覺甚至死亡,最後他終於在1924年召開了記者會,示範四乙基鉛有多安全。他將四乙基鉛灑在手上,吸了一口蒸氣,結果再次中毒。但他還是執意量產四乙基鉛。」

為何執意量產﹖利之所在

#1270 「1985年,英國南極調查局的科學家,指出南極上方的臭氧層出現了一個面積兩千萬平方公里的破洞,不久後更判定全球臭氧層都在變薄。基本上,氟氯碳化物是元凶,因此各國共同制定了蒙特婁議定書,禁用氟氯碳化物,並於1989年生效。」

為何那麼快﹖可能因為化工產業還沒有石油工業影響力那麼大。又或者,尋找替代化合物對化工產業的負面影響並不如替代能源對石油公司負面影響那麼大。畢竟替代的化合物也是化工產業生產的,但替代能源可以分散生產的話就會損害石油工業的利基。

#1304 第十章「幾乎所有人都將原子筆視為公共財,就算別人借去簽名忘了還,你也不會認為對方是小偷。你甚至不記得那枝筆當初怎麼到你手上,很可能也是借的。」

說笑嗎﹖

#1316 「製作鐵膽墨水時,首先要將鐵釘放入醋罈子裡。醋會腐蝕鐵釘,產生充滿帶電鐵原子的紅棕色液體」

既然帶電,就應該是鐵離子。

#1328 「因此(原子筆)筆尖外頭不會沾著墨水,我的手指還是跟剛才用皂乳洗完手一樣乾淨。維持乾淨的雙手,在人類書寫史上,這種情形其實絕無僅有。」

的確,連鉛筆也不行。慣用左手的人自會清楚,因為現代中文和英文一樣由左至右寫,所以用鉛筆書寫久了,左手的邊緣自會擦到很多鉛筆跡。

#1345 「直到1884年美國一位名叫華特曼(Lewis Waterman)的發明家改善了金屬筆尖的設計,讓墨水藉重力和毛細作用順著凹槽往下流,空氣反方向進入墨水管中,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直到今天還是一個著名牌子。

#1380 「就算筆尖朝上寫字也不例外。因為它不是靠重力流動,而是藉由圓珠滾到紙上。」

所以就算不用太空筆也寫到字的,太空筆之所以較適合在太空船中使用,並不是因為原子筆不能在無重力下使用,而是太空筆筆芯加了壓令墨水更易滲出來。

「就算忘記套上筆蓋,直接放在口袋,墨水也不會滲出來。」

這要圓珠沒損壞才成,大家都用過漏墨的原子筆。

#1409 第十一章「因此你可能會想,回到衣服上的水應該比風帶走的水還多。」

此處文意似乎應該是﹕回到衣服上的水「可能」比風帶走的水還多。

#1425 「1986年車諾比核災之後,俄國政府便靠種雲降雨來去除大氣裡的放射性粒子。」

但淋在土壤上也一樣是問題吧。

#1442 「葉門2016年由於給水不潔發霍亂」

是「爆」發。

#1483 「舊金山經常飄著大霧。這是因為地形氣候讓溫暖潮濕的空氣從太平洋湧入市區,冷卻後再遇上汽車廢氣,於是凝結成霧。」

應該未有汽車前已經多霧﹖

#1490 第十二章「機長關掉噴射引擎,飛機從落地時的兩百公里時速降到一百多公里,再降到六十公里、二十五公里,隨即緩緩滑出起降跑道。」

似乎著陸後應該也不會直接關掉引擎,就算沒有反向推力裝置的飛機,仍需靠引擎發電維持運作。在機場旁觀可見,通常飛機只把引擎速度降低,然後讓飛機滑行到停機點,之後才會關引擎。(然後就靠地面人員接駁供電機上使用)

「它也是一股破壞的力量,除了帶來地震與火山爆發,還會造成板塊隱沒。」

但正如以前讀《地球是孤獨的》所說,如果沒有這個又未必有生命。

「地球的核心確實是固體沒錯,由鐵和鎳組成,溫度將近攝氏五千度,雖然遠高於這兩種金屬的熔點,卻依然是固態,因為地心重力極強,使得液體形成巨大的金屬結晶。」

雖然越近地心重力越強,但地球核心的重力應該也沒有「極」強吧。金屬保持固態應該是因為大量金屬被重力聚集在核心帶來很大壓力的緣故。

#1504 「格陵蘭也是如此,三百萬兆公升的水結成冰層壓在地殼上,一旦冰層融化後,減輕負擔的北美板塊就會上升,若上升幅度大於海平面上升,或許就能避免大洪水。」

也只是北美避開大洪水吧。

#1552 第十三章「活在流動不居的行星上,唯一不變的就是改變」

#變幻原是永恆

「1927年,澳洲昆士蘭大學的帕內爾(Thomas Parnell)教授做了一個實驗,觀察焦油(black tar)倒入漏斗後的變化。他發現焦油起初完全像是固體,動也不動,但幾個月和幾年後就開始潛變,表現得像是液體,甚至流下漏斗形成液滴。」

還拿了搞笑諾貝爾獎。

#1560-1565 「柏油受力過大有時確實會龜裂,但裂縫通常出現在石頭和黏合石頭的焦油之間。這時焦油的液體性質就派上用場了。它會流入縫隙中重新將之密封,讓馬路自我修復,比完全固體的路面更經久耐用。」

在香港卻不然。方某住在貨櫃碼頭附近,超重貨車經常把路面壓至凹凸不平,正是因為柏油是流體所致。(香港政府好像在九十年代陸續把石屎路面改鋪柏油,似乎是為了防滑和減噪音。)

#1612 「這樣一套關鍵網絡確實存在於我們的城市裡,而且所費不貲,即使像舊金山這種水源豐沛的地方也不例外。」

舊金山一帶水源不算很充足吧﹖

#1645 後記「直到最近科學家使用電子顯微鏡觀察,才發現蓮葉表面大有蹊蹺。」

國語似乎愛用「蹊蹺」,粵語卻是用「蹺蹊」(通常被讀成QK)。

「或開發新式防水衣物,透過細管將打在衣服上的雨水蒐集到內袋供之後飲用。」

雨水其實很骯髒,把衣服上的灰塵都沖走後更骯髒。

#1684 「腦部、臀部、膝蓋或腳踝受過傷,或曾經診斷出癌症的人,幾乎都做過磁振造影。」

腦部在頭蓋骨內或者必要,但其餘部位受傷,通常只靠X光就算,除非X光片看不清楚才會靠核磁共振。畢竟後者貴得多。

星期六, 9月 21, 2024

炒冷飯系列﹕We are (not) alone? 是他也是你和我

(寫書介想起這一篇,發現原來還在xanga,不如轉貼整理一下。原文刊於 2007-08-10。)

嘗試想想為何要用這首歌,然後再看下去。

無線電視劇「狂潮」主題曲 關菊英
曲:顧嘉煇 詞:黃霑

是他也是你和我 同相親相愛也相爭
大家偶遇在人海 你我各留痕
幾許歡與笑 多少愛和恨
那狂潮捲起 燦爛又繽紛

是苦也是甜美 人生的喜惡怎麼分
大家各自尋找 你我心中印
幾許哭與嘆 多少假與真
讓狂潮起跌 混合愛和恨

是他也是你和我 人海中後我不必分
大家偶遇在人海 你我相指引
拋開自私與狹隘 且消除隔膜和仇恨
在狂潮中奮鬥 莫負此生

是他也是你和我 同悲歡喜惡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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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 D. Ward, Donald Brownlee著《地球是孤獨的﹕從天文物理學、太空生物學、行星科學探索生命誕生之謎》(Rare Earth: Why complex life is uncommon in the universe),方淑惠、余佳玲譯,台北﹕貓頭鷹,2007(二版)
(右邊為新版《地球是獨一無二的嗎?從地質學與天文學深層解析地球如何成為孕育生命的搖籃》,台北﹕貓頭鷹,2022)
(一篇英文書評)

很少見到如此直接的書名了——我指的是台版科普書譯本。
見到書名猜不到內容的倒多的是。(《吹水無邊》肯定也是,雖然這不是譯本、亦不是台版)
單看書名就已經知道作者想講甚麼,方便得很。
(但會否比較「玄」的書名能吸引讀者拿起來看看﹖我不知道。)

很簡單,作者的目的就是告訴你﹕地球是孤獨的、人類也是孤獨的。
(作者稱為「地球殊異假說」,Rare Earth Hypothesis)

自從文藝復興開始,科學家不斷推翻我們「人類中心」的迷思(例如日心說、演化論、潛意識等),人類在宇宙裡並無特殊地位。其中一個效果,就是大家認為宇宙裡的生命應該很普遍(就算生命形成不易,宇宙有無數的行星,總有些能孕育生命吧﹗),智慧生物亦應該有。所以人類一直嘗試尋找「外星人」。
原教旨主義者對於這些思想是非常反感的,他們之所以反對演化論(甚至堅持大地平坦),其實與科學無關,只是認為這些思想貶低了「人類」的價值而已。(當年反對香港歷史博物館《人類的故事》展覽的聲明,已有端倪。見李逆熵《人類大追蹤》附錄。)
不過,本書的題目看來相似,但絕非原教旨主義者的胡說八道。作者希望透過回溯有關生命起源的各種知識和理論,建構一套「虛無假設」(null hypothesis,很怪的翻譯,《統計,讓數字說話》譯作「基本假設」比較好聽,但沒有 null 的意思),作為進一步研究地外生命的基礎。

作者先由嗜極生物談起,地球很多人類無法生存的地方都有生命,可想而知生命可以在很多不同的環境生長,宇宙很多地方都可能有簡單的生命。

可是,有生命不代表就有複雜生命和智慧生物。作者跟著就討論宇宙的「適居區」和「死寂區」,根據各種條件,宇宙中大部分星系和星系的很多位置都不適合生命成長,不是缺乏形成固態行星、形成磁場、形成生命必須的元素(重元素和碳),就是環境太嚴苛(例如附近有中子星或超新星)。恆星的類型、生命週期、多星系統都會影響生命形成的機會(所以可能像太陽的單獨恆星才適合生命誕生)。最後,有適合的恆星,也不代表有像地球的行星,出現在溫度適中的位置。
(就連「水」,太少固然不成,太多也不成。因為水太多就沒有淺海,見下文。)

然後,就是生命的誕生,作者試圖討論生命出現的條件和時間。如前所述,原始生命的誕生,應該不是很難的事,在地質上也不花太長時間。但稍後就要用幾章討論「動物」(和真核生物)的出現。
「寒武紀大爆發」是一個生物學之謎,動物化石紀錄幾乎是「突然」從寒武紀地層才開始出現,生物學家一直嘗試解釋這現場。但也有些學者認為這不是「問題」,例如古爾德就認為這只是正常的 sigma curve—在很多生物現象中也有出現。現在學界則已發現「前寒武紀」的化石,但因為這些化石非常小、而且缺乏硬骨外殼,所以很難形成化石,亦很難被發現。
不過,雖然已知動物不是「突然」出現,但寒武紀仍是動物多樣性的重要時期。有大量的動物身體藍圖(body plan)在寒武紀時出現,有不少被滅絕了,而餘下的就是今日動物的祖先。一直到現在,儘管動物種類數目有甚於寒武紀,但所屬的「藍圖」仍只是寒武紀遺下的那些,不再有新的藍圖出現。
作者認為「動物是否必然會出現」就已經是個問題。而探討導致寒武紀大爆發的因素,亦跟動物出現的機會有關係。「動物出現」的兩個推動因素,就是環境和基因。作者另闢一章討論「雪團地球」刺激動物演化的理論。

有出生,就有死亡,所以「滅絕」緊隨著「生命」。越複雜的生物,越容易滅絕,影響全地球的大滅絕事件,有甚麼因素﹖頻率如何﹖(太頻繁的大滅絕,會令生命重新演化出複雜模式的過程中斷)

地球似乎是太陽系唯一有板塊運動的行星/衛星,也是唯一(已知)有生命的行星,兩者之類有沒有關係﹖作者認為有,原因包括﹕
1. 創造二氧化碳循環,為地球保持恆溫﹔
(火山噴出二氧化碳-->二氧化碳被帶到海床形成碳酸鹽沉積-->被板塊運動帶回地函分解。整個循環受溫度影響,空氣中二氧化碳時氣溫較高,風化加速形成多點碳酸鹽,令二氧化碳減少,反之亦然。)
2. 製造陸地和多樣化的棲地(因為有凹凸),增加生物多樣性﹔
3. 製造淺海(淺海是動物搖籃)﹔
4. 產生山脈,透過風化為淺海生物提供充足礦物質營養。
(又﹕作者對板塊運動的描述,更正了我一些錯誤理解。例如海洋板塊在隱沒帶之所以下沉,不是因為陸地板塊擠壓,而是因為海洋板塊本來就比較重。)

最後,就是地球以外的因素﹕月球和木星。
月球作為地球的天然衛星,算是大得反常的。作者認為月球對生命重要,除了潮汐以外,還因為它穩定了地球自轉軸的傾斜度。作者說其他行星因為沒有相當質量的衛星,所以自轉軸角度經常改變,會令氣候過分嚴酷。
木星對地球生命的意義,科學家亦早有討論,就是利用其巨大引力,把軌道不規則、可能穿入內太陽系的大部分小天體清掃掉(例子﹕修梅克.利維九號彗星撞上木星)。作者認為,木星的位置剛剛好,如果太接近的話,就會令地球所處的太陽系「適居區」變成「小行星帶」,無法形成足以支持複雜生命的大行星。另一方面,木星的軌道亦很穩定、接近圓形﹔如果木星軌道太橢圓的話,亦會穿入適居區,影響地球形成、甚至把地球拋射出去。

---

不過,我認為這假說的漏洞是﹕
1. 假設 DNA/RNA 是唯一的生命形式。
2. 認為複雜生物適合生存的環境一定跟地球的一樣。
3. 對某些(影響生命形成)過程的機率評估可能過低。
4. 原始生命和複雜生命的誕生條件並不一致。

我的看法﹕

1. 作者的最大假設,莫過於只有 DNA/RNA 形式的生命。
當然,我們現在能夠接觸到的生命,就只有這一類。但科學家還是設想過其他生命形式的可能。
就算不說環境極端不同的外星,地球生命誕生時是否只有一種模式﹖還是有不同模式的生命在演化,但最後勝出的(DNA/RNA生命)把痕跡全部抹掉﹖(因為它們會把所有材料重新利用,於是沒有留下任何資料,就像磁碟重寫一樣。)

3. 作者在介紹各種影響生命形成的事件時,總是不斷強調機會甚微(於是把各種機會相乘,就更微乎其微,這就是「地球殊異假說」的基礎)。可是,這些機會是否真的如此微小﹖反正也只是估計。何況,也許有其他機制也可以達到相同效果。

2. 同理,我們只見到那麼小的地方,就可以排除宇宙有其他我們尚未認識、但同樣適合複雜生命生存的環境嗎﹖

4. 正如作者提及,地球初期的水蒸汽可能是生命誕生的障礙,所以有可能是火星產生生命,然後被隕石帶來地球也說不定。那麼,一個行星不一定要齊備原始生命誕生的條件才可以孕育複雜生命。同樣地,也許宇宙各處也有些行星「負責」產生原始生命,另一些行星沒有這能力,但可供這些生命變得複雜。(當然,複雜生命生存的範圍,仍然不超出原始生命所能生存的範圍內,但誕生的條件應該比生存的條件窄得多。就正如子宮要比外間穩定得多。)

---

但這個假說仍然有意義。
除了提供「null hypothesis」之外,我們也有理由相信,智慧生命的確不普遍。

我說的不是「稀有」,為何呢﹖因為上面已經說作者的說法有漏洞。
宇宙之大,有無數的星球。環境之多變,應該超乎我們的想像。所以,生命應該很普遍,而其中有很少數可以演化出有智慧的生物。所以,我不相信宇宙裡只有人類。

可是,為何我們還沒見到外星人﹖(至少,沒有可靠的紀錄)
如果有很多智慧生命,地球應該早就有很多外星人啦﹗(現在哪個地方沒有外國人﹖)
沒見到,很可能就是因為他們沒來到。(根據奧卡姆剃刀原則,我們沒必要把事情複雜化,例如假設外星人只能秘密探訪地球之類。這些當成小說題材就好了。)

為何外星人沒來到﹖

1. 宇宙太大﹕除非有方法突破相對論的限制,否則一般生命體沒可能橫跨宇宙。
(就連銀河系本身,直徑也有十萬光年。亦即是說,以光速由一邊去另一邊也要十萬年,連古樹也沒那麼老﹗就算相對論有時間延緩效應,也有能源考量,不可能飛得太快。)
智慧文明能夠探索的距離,應該有限。

2. 如同作者所言,星系中有很多地方都不適合生命。所以適合生命出現的位置不多。

3. 就算這些地方都有生命,也不必然出現智慧生命。

4. 這些智慧生命不一定在同一時期出現。有些可能很早就消失了,有些可能遲遲未出現。

5. 智慧生命的文明能持續多久﹖是否能夠維持到跟外星生命接觸﹖(看看人類吧﹗)
我們就假設銀河系能出現幾種智慧生命好了。因為種種因素,在同一時期(也許以億年計),銀河系裡可能只有一兩種智慧生命而已,而且還不一定接觸到。

所以,沒見到外星人,其實是很「正常」的事。

見不到外星人又如何﹖那就影響到人類的世界觀了。
記得二十年前,埃塞俄比亞大饑荒時,有一首歌嗎﹖

 (英文維基﹕We are the world)

姑勿論歌詞的宗教色彩,但有一點很確定的,就是告訴我們﹕人類本為一體。

本書封面那張圖,是有名堂的﹕
(維基﹕藍色彈珠,貓頭鷹的新版封面竟然把它換掉)

如果你的一生,只望到地面的事,就像畜牲一樣,不知道天地之寬廣。
唯有把眼光放遠、放高一點,才能看出,地球其實是那麼小、那麼孤獨、那麼脆弱。
地球只是滄海一粟,生命也不過是宇宙過客。地球在幾十億年後,始終會被消滅。
只懂鬥人鬥天鬥地的,今天給你壓過別人,又如何﹖地球亡了,你自以為的豐功偉跡,還不是和光同塵﹖
看穿了,你會不會「化」一點﹖

「外星人」粉絲很難接受見不到外星人,因為很孤獨。
原教旨主義者本來就不接受外星人,因為他們相信有一個獨厚地球、獨愛人類的神。
這兩種看法,都不正確。

我們不用放棄尋找外星生命的努力,作者也沒這意思。我們只要知道本來就很難找到,找不到也不奇怪。
我們要保留「可能有跟我們不同的生命」的看法,把眼光放闊一點(不要只看到自己),避免狹隘。
「開放」跟「道德」或「良知」都沒有衝突,它只跟「教條」相衝突。

跟香港人的一般感覺不同,孤獨並不可怕,只要我們懂得自處的話。
不懂得面對自己,是一切問題的根源。
我們需要的是自尊自重,但不是自大。後者不會解決問題,只會製造問題。

格其物矣,致其知矣。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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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

p.151 作者提及,究竟是環境促使生物演化,還是生物創造了適宜進一步演化的環境﹖
為何一定要二分呢﹖環境和基因互相作用,也可以產生新生態區位(niche),兩者可以是互相促進的。

p. 182-183 作者懷疑,外星物種數量是否會與體軀藍圖(body plan)的數量相若﹖外星或許會不斷有新的大枝幹出現,但每個枝幹都只有少量物種。
我倒覺得這是「八仙過海」,適應環境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但 body plan 大概不會無限量出現,而且現存的 body plan 也有「先入為主」的優勢,可以自行演化佔領區位。
如果說外星生命有很多枝幹,但物種較少,這似乎是說那星球生命的 body plan 變化潛能有限,所以才由不同的 body plan 進佔不同區位﹖

p. 184 「礦物質骨骼的形成需要有豐富的氧」是否解釋了前寒武紀缺乏化石紀錄﹖

p. 185 「羅德尼亞超大陸」原來是盤古大陸之前的一塊超級大陸。(不查不知道)

p. 214 作者認為,既然研究認為每二十億年可以發生一次毀滅全地球生命的滅絕,那麼生命已有四十億年,是極端幸運。
(那麼可能宇宙另一邊,就有另一個不幸運的星球吧﹖)

p. 316 說現在觀察到的地外行星,「與木星和太陽的距離相比,所有木星大小的天體若非是在離恆星較近的軌道運行,就是在距恆星較遠之處,並且有極為橢圓的軌道(目前為止觀察到的十七個中,有九個情況如此)。在這樣的行星系統中,類似地球的行星存在於穩定軌道的可能性很低。」
這似乎有取樣問題。
因為以現時科技,能夠觀察到的地外行星,都是對恆星擾動或遮掩較嚴重的大行星,那麼它們的軌道當然是比較橢圓(擾動)和接近恆星的吧(擾動、遮掩)。如果有更新的科技,說不定會發現更多圓形軌道,距離較遠的地外類木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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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骨頭時間﹕

p. 128 「而真核細胞中,卻有許多屏障,包括了細胞核、細胞以及多細胞變種之上皮(也就是外層皮膚)。」
所有的「壁」都應該是「膜」。

p. 208 「1980年西伯利亞隕石爆炸」其實即是「通古斯卡事件」,但不提「通古斯」就未必記得起。

p. 217 「因此在多數例子中,複雜度的增加令生物對環境的忍耐力下降」似乎應是「……對環境變化的忍耐力」。

星期六, 9月 14, 2024

罪惡感的代價﹕德國與日本對二戰的記憶


Ian Buruma《罪惡感的代價﹕德國與日本對二戰的記憶》(The Wages of Guilt : Memories of War in Germany and Japan),鄭明宜、周如怡譯,台北﹕紅桌文化,2021

我們一直在比較德國和日本,尤其因為她們在二戰的角色。
雖然如作者所言,日本人很喜歡跟德國相比,但德國人一點也不喜歡。日本人想「脫亞入歐」,但德國人卻想融入其他歐洲國家,形象上不想跟一個東方國家扯上關係。

大家一般都同意德國比日本更願意直視戰爭罪行、教導下一代遠離軍國主義,於是顯得更可靠。可是對於「為何」德國會比日本更願意認罪,卻沒有一致的看法。

最著名的解釋,大概是潘乃德的《菊與刀》(方某曾讀過商務的簡編本)。人類學家潘乃德於二戰後期應美軍邀請,分析日本人的文化和心理(或「國民性」)。她認為西方基督教文化和東方文化分別是「罪感文化」和「恥感文化」(本書作者稱恥感文化為日本獨有,方某沒空去翻家中的《菊與刀》引證,但恥感顯然是漢字文化圈共有,所以在下寧願懷疑作者搞錯)。
基督教文化相信有「無所不知」的上帝,做了壞事後向上帝懺悔便可獲得原諒﹔東方社會沒有這種神明,人們認為做壞事會很羞恥,所以不要做壞事(故孟子曰「無羞惡之心非人也」)。
結果德國人貫徹「懺悔」,反覆認錯和道歉,得到了鄰國的原諒和信任。日本人卻選擇「掩飾」壞事不提,認為提了反而羞恥、損害自尊,於是更令鄰國覺得不能信任。

當然日本這種「家醜不出外揚」的心態,大家都很熟悉,甚至我們身邊也不缺這類人(就連方某讀大學時,有人在大學網上新聞組討論某成員書院的問題,都被人在書院新聞組斥責「家醜外揚」,此事被其他人轉貼到大學新聞組後,大家驚覺山頭主義竟然發展到這地步)。而我們也不難指出這種心態自相矛盾﹕為了避開羞恥感而不承認做了壞事,反而令自己變成「無恥」的「非人」。中韓難以信任日本,除了政治因素外,日本至今無法坦然面對自己戰時罪行也是重要原因。

問題是,德國和日本戰後反省戰爭責任的分別,真的因為「罪感文化」和「恥感文化」之別嗎﹖
作者認為不是。正如他舉例,雖然日本承認戰爭責任者,多是受西方思維影響者(基督徒、或者馬克思主義者),但德國其實也不缺「家醜不出外揚」者。德國甚至有個學生做了份揭發本地平民戰時惡行的報告,惹怒了整村人,最後不得不遷離避難。那些德國鄉民難道不信耶穌信神道教﹖

作者認為更大的原因在政治。

如果說外國佔領和冷戰帶來國家重新武裝這類事,德日其實都差不多。最大的分別是,德國有個「萬惡的納粹黨+希特拉」吸收所有責任,德國人承認戰爭責任時可以「不上身」,當成全民「撞鬼」被希特拉牽著走。既然希特拉戰敗自殺了、納粹黨領袖又被罰了,其他人就可以把責任都推到他們身上,一乾二淨。雖然鄰國人民在戰後很長時間仍然對德國不信任(東德人回憶說去鄰國一時不慎甚至會被毆打),但至少政治人物要認罪道歉相對容易(因為不關自己事)。

日本就很不同了,因為最高精神領袖是不負政治責任、「聖潔」不沾鍋的天皇,戰後美國也為了管理順利而沒廢掉(裕仁甚至不用引咎遜位,發表一篇《人間宣言》承認自己「是人不是神」就算)。戰時聲稱「為天皇而戰」,但天皇最終又不用負責任。再加上日本軍隊「下剋上」風氣一向盛行,正如不少學者指出,日本軍隊和內閣的會議又一向是「誰都不得罪」為外表和諧藏起一切分歧,結果根本沒有一個像「希特拉」般為侵略負總責任的標誌人物(icon)。那些被抓來負責的甲級戰犯,也不被日本人認為真的是負責人,他們只當這些人是代罪羔羊(但究竟代誰的罪﹖又說不清楚)。結果日本人就不能像德國人般,把所有罪責推到幾個人身上,然後重新上路。
又正正因為指揮責任不明,日本政府的官僚誰要負多少責任也說不清,結果大量被「公職追放」的官僚又因為冷戰而被重新起用(甚至成為首相)。他們自然也就更不想被人重提戰爭責任了。

更離奇的是東德,這點在犢友討論時也提出過。
我們一般說「德國人誠實面對戰爭責任」主要是指西德,鐵幕後的東德又如何﹖原來作者遇到的前東德老師提及共產黨教育方針,並不認為戰爭是德國人民的責任。所有戰爭罪行被解讀為「資本主義法西斯」導致的後果,呼應戰後他們起圍牆阻止人民逃跑,卻反過來說是「反法西斯防衛牆」的說辭。而當東德學生旅行時,就會發現所謂「社會主義兄弟」的鄰國人民根本不如國家宣傳那樣看,仍會把他們視為罪人的子孫。所以用政治宣傳騙學生又有何用﹖反正他們遲早會發現事實。

像西德般教導學生想清楚為何當年德國人沒阻止希特拉,才有助防止下一個希特拉的出現。可是亦如作者指出,無論東西德教育,都導致了原本預計不到的後果,甚至很多德國人到現在還無法接受「德國可能有需要參與戰爭」的事實,可見中庸之道的確難尋。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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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或挑骨頭﹕

#122 為二○○九年版所寫的序言「這些鄰近國家之所以比較信任德國,主要是因為德國人也在掙扎中,慢慢學會多信任自己一些。」

正是日本人做不到的事。他們誤以為曲解歷史和掩蓋戰爭責任才能「保護」自尊和自信(所以把相反的取態稱為「自虐」史觀),其實能夠像德國般誠實面對錯誤的人,才是有真正的自信,亦會得到旁人的信任。而日本旁邊那個更大的強國同樣不明白這一點。

但其實正如作者所示,這其實不是「文化」差異的問題,而是政治上的差異所導致的。

#131 「但日本和德國不一樣,他們並沒有出於意識形態,就認為某些民族沒有生存的權利,而有計畫的摧毀這些民族的男女老幼。對日本來說,承認戰爭過去應該是比德國容易才對。」

日本人面對中國人時,不見得好多少。他們雖然沒有「計劃」把中國人像猶太人般殺光(也沒可能做這種計劃,中國人「太多」了),但他們顯然也不覺得把不順眼的中國人隨便殺掉,或者吞併土地奴役他們是有問題的。中國人在(當時的)日本人眼中,至少像德國人眼中的斯拉夫人,都是做奴隸的料。

「右派民族主義者的立場是……太平洋戰爭對抗的是西方帝國主義者,這是一場合情合理、甚至神聖的亞洲解放戰。」

問題是除了某些印度人外,似乎沒有誰特地邀請你去「解放」他們。

#138 「許多人認為這應該是和文化有關。東方人對於羞恥的事情,不是絕口不提、就是否認到底,最後不了了之。我當初在寫作本書時反駁了這種說法,今天我的立場還是沒有改變。和日本人相比,德國人的道德感並沒有特別崇高,罪惡感和羞恥心也沒有特別強烈。」

明顯地反駁《菊與刀》這類文化論的主張。

#147 「在細數了德日兩國的種種差異之後,讀者大概會以為我的書在德國會比較受歡迎。事實恰好相反。本書不但在日本銷量較佳,也受到比較多推崇。我只能猜測箇中原因。日本人喜歡別人把他們和德國人類比:有效率、乾淨、勤奮、有紀律等等。但戰後的德國致力於成為自由進步的西方社會中的模範生,並不喜歡和日本相提並論。」

簡單講﹕你想脫亞入歐,人家可不想脫歐入亞。

#166 為一九九五年版所寫的序言「我們和那個是邪惡的化身的國家隔著國界,這讓人感到安慰。他們是壞人,那我們就一定是好人了。在一個曾經被德國佔領過的國家長大,我們學到的是,我們是站在天使這一邊的。」

「……對任何人來說,被佔領都是讓人難堪的。不只是因為喪失了主權和政治權力,更是因為各種人性弱點會在此時一覽無遺。困難時少有人會想當英雄,只有傻瓜才會把自己加入想像中的英雄的行列。 」

但凡佔領下為了生活的人,一定有各種掙扎。

「雖然我的老師們不願意承認,但是在戰前,相對於俄國共產黨的布爾什維克主義,荷蘭人比較支持納粹德國的國家社會主義以及優越民族的概念。德國入侵荷蘭比較不像是戰爭,而是背叛。這恰好應驗了像荷蘭這樣的小民族最大的夢魘:總是處於被鄰國併吞的危險中。這就是為什麼在戰後荷蘭人會與德國徹底決裂。兩個民族的文化這麼相似,讓人難堪,甚至讓人備感威脅。我們必須在地理上和心理上和德國劃清界線,就是不能接受德國人。」

正是越相似,反會越相憎。你以為在憎恨敵人,其實是憎恨自己。這點還會在不同地方的不同人群中一再發生。

#183 「從十九世紀末開始,日本就一直把德國視為模範。值得注意的是,德國在戰前吸引日本之處:普魯士的威權主義、浪漫愛國主義、種族主義的偽科學,在戰後的德國已經完全被拋棄,但卻在日本陰魂不散。」

其實何止日本﹖而到現在還死抱不放的人,就更不可能令國家偉大了。

「一位上了年紀的德國外交官一回有些難過地告訴我,有位日本同僚跟他說,德國念念不忘自己過去的罪行,還願意向過去的受害者道歉,這必定已經讓德國人失去自我認同了。另一個年紀小很多的人告訴我,他去東京聽到日本人在啤酒屋裡高唱德國軍歌,十分震驚。」

「但這兩個民族在彼此身上看見了他們宣稱自己所擁有的優點:武士道精神、種族純潔性、自我犧牲、紀律等等。戰後,西德人極力擺脫這種自我形象。日本人就不是如此。換言之,日本人對過去夥伴情誼存有的一絲緬懷,都會讓德國人感到難堪。」

#189 「日本建議舉辦一場演講,探討神道教天皇崇拜與德國民族神話的相似性。這不是出於批評或諷刺,這主意是來自東京一所神社的神官。德國人婉拒了。」

所以德國更不想跟你扯上關係,免得被人以為軍國主義陰魂不散。

#221 註[7] 「露絲.潘乃德(Ruth Benedict)美國文化人類學家,為二十世紀初少數的女性學者。二戰末期接受美國政府委託,運用文化人類學的方法研究在當時最令西方感到陌生而難解的敵國日本,其完成的著作《菊與刀》闡述日本傳統文化之二元性與矛盾,並提出日本獨有的「恥」感文化。-編註」

看過《菊與刀》的簡編本,倒記不起潘乃德是否真的認為恥感文化是日本獨有。而實際上恥感文化不是日本獨有,而是漢字文化圈多民族共有的。畢竟中國古人早就說「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了。

#258 第一章「波昂的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從機場到市區的公車上,我馬上就看到舊式連棟住宅窗戶上垂下的床單……「沒有正義之師這種事!」……上星期在波昂有一場大規模的反戰遊行……「布希是戰犯!」都還貼在窗上和牆上。」

並不是沒有正義之師,只是小布殊不是。(而歷史上像「春秋無義戰」般,雙方都不義的戰爭比較多)

#272 「在德國,上一次世界大戰的陰影四處可見,但最明顯的還是在政治上的極左與極右派。長久以來,雙方都害怕美國的物質主義會拖垮全世界,而波灣戰爭似乎證實了這個恐懼是其來有自。但事實上,對美國的敵意可以追溯到更早,右派抱持這樣的觀點並不令人意外,但我們居然在左派身上也看到同樣的情結。」

不奇呀,因為歷史因素,左派習慣親俄反美嘛。

#295-303 「敬虔運動法國啟蒙運動提出的各種世俗理性觀念的反動」

似乎用「敬虔運動是對法國啟蒙運動……的反動」會比較通順。

#309 「一位德國戰鬥飛行員說他很難接受殺人這件事,他不確定自己的良知做不做得到。一位在美國空軍基地附近的醫院工作的年輕醫師,說每當想到治療在波灣戰爭受傷的美國飛行員時,便感到良心不安,因為這會讓他變成共犯。」

兩個都是忘記自己職業要做甚麼的人。
當兵本來就要預料殺人,只差在為甚麼理由殺人。你可以說為抵抗外敵入侵而殺死敵人符合良知、而出外征伐別人就不符合。但如果不接受殺人這回事,本來就不應該參軍。
而醫生的本業就是醫人,如果治療軍人就變成共犯,那麼遇到罪犯有病你是否選擇不醫﹖醫治搶劫犯就等於支持他搶劫嗎﹖如果不是,那麼醫治軍人當然也不等於支持殺人。如果遇上「罪人」你就不醫,那麼你根本不應該當醫生。

#316 「波灣戰爭讓我們明白,德國的和平主義絕不僅是反美主義,或是反對艾德諾的西方價值。這確實是個左右為難的局面:至少有兩個世代的人民,都被教導要棄絕戰爭,絕對不要再送德國軍人上前線。換言之,他們被教導成希望德國變成像瑞士一樣。但他們也被教導要為以色列的命運感到負責,要成為西方國家盟友組成的大家庭中的好公民。問題是,他們真的能夠兩者兼顧嗎?

#361 「對二戰有切身記憶的人,強烈反對日軍海前往外作戰;三十至五十歲之間的人態度就沒有這麼強烈;而年輕人容易受大眾媒體影響,在兩種立場之間擺盪。」 

其實波斯灣戰爭時日本是否派兵的辯論也有類似之處,只是日本右派勢力大得多。
「日軍海」大概本來是「日海軍」,不過正式應該叫「日海自」(日本海上自衛隊)。

#372 「一個漫畫家說:「民主,並不是普世的,只是一種西方理想,西方人謊稱它有普世意義。這就是為什麼這場戰爭是錯的:西方試圖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非西方國家。美國人不但虛偽,還很傲慢。」」

真是笑甚麼你也是中國人.jpg

「林房雄在一九六四年出版的名著《大東亞戰爭肯定論》中……在理想世界裡,日本再也不會因國際政局而分化,所有日本人都會思想齊一。他說:「將會產生一種日本式思維。」這字裡行間都是懷舊。太平洋戰爭期間,日本人民被教導「一億一心」。」

其實這種想法才是最危險,無論來自左或右。

#385-392 「或許,假如聯軍的轟炸目標不是伊拉克,而是中國乃至北韓的話,日本的戰爭罪惡感才會啟動。但就算是那些對中國和韓國抱有歉意的日本人,也不會將日本發動的戰爭和猶太大屠殺看作同一回事。」

才不會。有罪惡感的人早就有,沒有的就不會有,近鄰多磨擦下更容易有「好好教訓他們」的想法(當初也是如此),何況右翼本來就鄙視中朝。

#392 「小田實是日本反越戰運動的鼻祖……他認為,德國很快又會是個單一種族的國家了。當我表示他的說法有待商榷時,他說我是西方人、是白種人,沒資格評論。」

其實頗搞笑,白種人沒資格評論同樣白種的德國人(作者還是被德國侵略過的荷蘭下一代),他身為黃種人反而就有資格了﹖

 #407 「沒錯,海珊肯定是不對的,但也不能因此就說西方列強是對的,其他種族就是錯的。不能這麼說。」

問題是﹕有誰這樣說﹖這是稻草人。沒有人能完全正確,也很難有人完全錯誤。取態傾向某一方,只需看誰站在「較正確」的一方。

#415 「除柏林以外,西方列強在戰後對德國的占領正式宣告結束。但在日本,從某些方面看,軍事占領至今仍尚未結束。」

但其實雙方都有一大堆外國(尤其美國)駐軍(德國駐軍直到蘇聯解體後才減少),是甚麼導致兩國對美國看法的分別﹖

「龜井等鷹派,遷怒美國閹割了日本;小田等鴿派則恨美國人削弱了《和平憲法》。雙方都很不高興被迫成為共犯,雙方都覺得自己是受害者,這是日本人較德國難以面對戰爭過去的一個原因。」

倒不如問同樣面對共產集團威脅,又同樣被美國佔領,為何兩國走向會不同﹖

「沒有了正式的主權,談論日本是否該安撫侵略者這類的問題,沒有實質意義。」

應是「安撫被侵略者」。

「當我問小田,一個國家是否有權幫助他國對抗侵略者時,他說:「沒有。」我追問,照這種說法,贏得戰爭的就會是軸心國了。他回答:「你的思維方式顯示,你接受的教育是從受害者角度出發的,而我受的教育則是從侵略者角度出發的。」」

這其實是迴避問題,因為無論你用哪個角度出發,現實發生的事都是一樣。用「主義」蓋過現實的思維就是會削足就履。

#476 譯註[26] 「神道教的神職人員從古代的日本詩歌發現,日本的執政者理應是天皇,而非幕府將軍」

這應該不用靠「古代詩歌」才發現到吧﹖

#498 第二章「一九三一年,日本建立附庸滿洲國,這個充滿敵意的舉動,預告了之後的大規模行動。但日本正式侵略中國,始於一九三七年北京的七七事變

顯然不只,在中國人眼中甚至還遠早於九一八。

「天皇用一般民眾難以理解的宮廷日語」

其實是日本的文言文。

#498-506 「一個東德人告訴我,照片裡的一個蘇聯士兵手臂上戴著好幾條搶來的手錶,穿在手上就像一串手鐲。他的評論很有智慧:解放通常摻雜著不義,因為解放的一方往往跟被征服的人半斤八兩;我端詳了照片,卻沒看見手錶。他可能被蘇聯統治長達四十年,記憶出了點問題,但他的直覺應該沒有錯。」

不是說照片被改了嗎﹖

#545 「在一些人眼裡,冷戰不過是證實了他們早就知道的事:德國人一直都站在正確的一邊,要是我們的美國朋友能早點明白就好了。」

你不只是侵略蘇聯,在未侵略蘇聯前早就侵佔了一大堆非共國家啦。

「然而伯爾等人看著一個民族變得滿腸肥」

肚滿腸肥之誤。

#562 「東德作家史蒂芬.海姆(Stefan Heym)對拜金主義嗤之以鼻。東德人想要體驗生平第一遭西方富裕的滋味,雖然剛開始時只能看著別人的成功來想像;而海姆身為一位被國家支持的作家,則是一直都享受著優渥的生活。」

一個受優渥供養的人有資格嫌別人拜金﹖

#562-569 「東德劇作家海納.穆勒(Heiner Müller)在無數次訪問中都提到,資本主義所造成的社會淘汰、科技以及工業進步的內在邏輯,都直接導致了奧許維茲和廣島原爆。」

好像沒資本主義和現代科技就不會有屠殺般。(其實歷史上不時都有屠殺,科技只是讓屠殺效率更高。)

#569 「過去人將自身的理想投射在東德身上,認為它是生於一九四五年的廢墟之上,一個更完美、反法西斯、反資本主義的理想國度。而今這個美夢已經被戳破,再不復存在了。」

其實只是反資本主義的另一個法西斯。

#569-574 「反之,那些歡迎美國解放者的日本共產黨人則在一九四九年後,也就是「失去」中國的那一年,遭到整肅。」

他們想歡迎的其實是蘇聯吧﹖

#574 「這些人都是作風謹慎的集權主義官僚和保守主義政客,沒有人像戈林(Göring)或戈培爾那樣張狂暴戾。我們或許可以說真正統治日本的是軍隊,果真如此,那又是哪支軍隊?是軍隊中哪個人物呢?日本軍隊的指揮層級非常不明確。」

指揮層級應該沒有不明確,但下剋上擅自行動就是常有之事。而且張狂暴戾的將領也不是沒有。

#580 「天皇本人在一九四八年,也就是岸信介獲釋出獄那年,恢復了他每年參拜神社的慣例。」

奇怪的是,後來甲級戰犯入祀後又中斷。

#580-584 「而日本年輕一輩只有在自由派學校老師及記者的堅持下,才會想到廣島和長崎原爆,或許偶爾還有南京。」

不會啦,自己受苦難的就個個都會提(NHK也每年製作特輯),只是屠殺別人的就只有自由派才會提及。

#669 第三章「參觀奧許維茲的敘述幾乎都提到爛天氣:寒霜刺骨、無盡的淒風苦雨、烈日炎炎。然而,我造訪當天卻是個和煦的春日」

大概是心理影響吧﹖遇上壞天氣的參觀者會特別有印象。正如《弔古戰場文》說「此古戰場也,常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

#681 「喬治.史坦納(George Steiner)在一篇評論鈞特.葛拉斯的文章中,這樣寫道:「大家逐漸了解德式樂趣的粗鄙:肥到快炸開的香腸、繪有花飾的夜壺、啤酒加熱機、穿著緊身短皮褲的胖男人這些東西──多麼適合醞釀出納粹主義中虐待狂式的感性。」」

啤酒為何要加熱﹖

#735 「德意志邦聯共和國」應為「聯邦」。

#747 「影片最後,現在住在以色列的索羅門.佩雷爾本尊現身,用希伯來語唱了一首歌。(這個就是做作了。)」

也不見是造作,而是對比(之前希特拉青年團唱的德文歌)。

#762「把存在於過去的人想像成血肉之軀,而非穿著絲斗篷的做作惡魔,是把他們人性化。人性化未必表示寬恕或同情,但這的確抹去了他們和我們之間的抽象界線。也就是說,在某些情況底下,我們可能就是他們。」

正如多年前有篇文章描述某高官的童年,被某些反對陣營的人批評為把人渣寫成有血有肉。但就算人渣也的確有血有肉的呀,希特拉也是有血有肉的。(某些人的肉甚至還保留著呢)

#783 「「美國人用《大屠殺》這部影集,偷走了我們的歷史」,因為這種風格的影集,讓德國人「無法掌握自己過去歷史的話語權,無法從審判的世界裡掙脫出來」。然而,事實上才不是這樣,德國藝術家自己根本就未能描述奧許維茲。」

正是你自己不敢拍,其他人也會拍。

「電台收到一些充滿恨意、通常是匿名的信,把《大屠殺》說成是猶太人的連篇謊言,而整件事是猶太人藉由抹黑德國人好拿來賺錢的詭計。已故的巴伐利亞邦首長法蘭茨.約瑟夫.史特勞斯(Franz Josef Strauss)就持這樣的看法,或起碼他有這樣說過。有些左翼知識分子也這麼想,不過是從不同的角度,因為對他們而言好萊塢的消費主義是萬惡淵藪。」

左右到極就會一致,又一例。

#896 第四章「雖然沒有日本人會粗魯到對著你說:「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你們犯下大規模的謀殺罪。」但是當老師鼓勵學童前來問你對和平的想法時,你會覺得有必要表示贖罪的意思或至少得說點道歉的話。很多日本人怪罪白人扔下原子彈,因此,你被要求以白人之名表達對和平的支持。」

本國先去侵略和屠殺別人而招致轟炸就略去不提。

#901 「塞班島曾經是相當繁榮興盛的日本殖民地。一九四四年時,美國海軍登陸該島,戰況極為慘烈,數天之內造成了至少兩萬五千名日本人與近四千名美國人死亡。但最慘的是上百名平民跳崖的大規模自殺,絕大多數是婦女與孩童。日本狙擊兵從背後射殺那些不願意自殺的人。這個淒慘的事發地點有塊告示牌,上頭用日文與英文寫著「自殺崖」。然而,大多數是女孩的年輕日本遊客,在這裡咯咯發笑、互相拍照。」

真是「笑甚麼你也是強國人」。

「與其說廣島是繁榮卻單調的現代日本城市,還不如說是朝聖地更為恰當。既懷有倡導和平的普世抱負,又是獨一無二的日本人受難地點,兩者間的緊張關係讓廣島變得耐人尋味。」

長崎呢﹖如果說長崎旁邊是吳港(軍港),廣島其實也是個重要的軍事基地(這也是選為轟炸地點的原因之一)。

#905 「八零年代開始,來自大阪的前高中老師宇野正美寫了一系列的暢銷書,內容是日本人有必要向猶太人學習,特別是猶太人支配世界的方法。……美國不斷宣傳日本的戰爭罪行,也削弱了日本人的民族氣概。」

不斷隱瞞和迴避就很有氣慨了﹖其實剛好相反。

右翼民族主義者比較沒那麼在乎廣島,他們更偏執地想把「大東亞戰爭」變得正當。」

反正他們就沒重視過人命。(否則當年軍方怎會聲稱要「一億玉碎」﹖軍隊不是用來保護人民,反而要求人民去死。)

「不會幻想著為「十五年戰爭」辯護的左派分子與自由主義者,還有另一種見解。他們認為,原爆算是對日本軍國主義的某種天譴。日本人在這場獨一無二的災難中所學到的教訓,以及在地獄之火中洗滌淨化了罪愆,可以說讓他們從此有權力、甚至有神聖的職責,得以批判其他人,尤其是在美國人有違背「廣島精神」之虞的時候。」

其實是「自以為」。

#914 「廣島市長致詞時提到:「權力依舊主導著這個世界,我們必須改變這件事,讓世界充滿『廣島精神』。」

其實怎可能不是﹖世界政治永遠是由權力主導的呀,這是權力的定義。
(我懷疑原文指的是「強權」,不過道理也一樣,不是強權主導世界,難道是弱國主導世界﹖當誰能主導世界事務的時候,她就是「強權」啦。)

「黑澤明表示日本人不喜歡公開談論原爆,「尤其是政治人物,或許是出自於對美國人的懼怕,所以仍然保持沉默」。他說,除非美國人向日本人道歉,「不然這齣戲永遠不會落幕」。」

明白這一點的話,其實「南京」和「慰安婦」(甚至其他更多)的事也一樣。

「然而,黑澤明錯了。二戰中的事件,很少像廣島原爆有這麼多的描述、分析、哀悼、重現、再創作、描繪、展覽,連長崎也沒有。不只是因為廣島原爆發生時間比長崎早,也因為長崎比廣島有更多的軍事標的,畢竟位在長崎的三菱重工廠生產了大量的軍事武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比較少被提到的原因:長崎的爆炸地點是賤民與基督徒居住的區域;不同於廣島遭受全面性的破壞,長崎大部分區域倖免於難。」

後者(地形令原子彈爆炸威力可以聚焦)也是廣島一開始就被選為目標的原因之一

#961 「我問和平紀念館的館長川本義隆為什麼「侵略者角落」的提案被否決。……「我們不能在這裡放上那種東西。侵略者在東京,不在廣島。這個紀念館唯一的目的,是要展示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以為廣島不是日本一部分(甚至不是軍事基地),戰爭和侵略不關廣島事似的。

#968 「很多倖存的工人後來都飽受慢性肺疾之苦,他們在一九五零年代時要求官方正式承認並補償這件事。政府拒絕了他們的請求,因為補償這些工人就等於正式承認日本軍隊曾經涉及不法。日本教科書上光是簡短提到化學戰,文部省便火速拿掉這些內容。」

所以香港那些軍票索償者大可明白,這個國家就算對本國人民也是不負責任的。

#974 「「在高喊『不要再有戰爭』之前,我想讓大家看看戰爭究竟是什麼。單從受難者的觀點看待過去,只會助長憎恨的情緒。」我又問他對廣島的和平紀念館有何想法。他說:「在那裡,很容易就會覺得自己是受害者。但我們必須理解到,我們同時也是侵略者。我們所受的教育是要為國家而戰,為國家製造毒氣,活著是為了戰鬥,而打贏戰爭是唯一的目標。」……「你看,當你跟別人打架、揍他、踢他,他當然會打回來、踢回來。只有一方會贏。我們要記得些什麼?我們想到的到底是挨了揍、還是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就不會有和平。」」

正是如此。

#1026 第五章「抑或是,這一切只不過是戰爭無可避免的後果,像很多日本人堅稱的那樣?」

那就不要去聲討原子彈,那也不過是「戰爭無可避免的後果」。

 #1036 「導演貝納多.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在電影《末代皇帝》(1987)中,使用了從這些短片中擷取的部分影像。這部片在日本上映時,片商「松竹富士」在未告知導演的情況下決定將這些場景刪除。貝托魯奇發現了這件事,片商辯稱因為該片的英籍製作人認為這些短片「對日本人來說口味太重」……沒有證據顯示片商是因為政府或任何人的壓力而做出此事。最有可能的解釋是他們希望能避免任何負面宣傳,畢竟極端的右翼團體令人生畏。」

廣島那些被炸者甩皮甩骨甚至只留下影子整個蒸發掉的照片就不會口味太重﹖
正如作者所說,倒不如說怕極端右翼跑來騷擾甚至擲汽油彈更是合理的恐懼。

#1078 「(石原慎太郎)他說,日本人應該要從自己國家的角度看待歷史,因為一旦「依賴外國人的資訊,就有可能失去理解自家歷史的能力,畢竟外國人用歷史來作宣傳」。這又是另個版本的「透過認同之眼看待歷史」。

有沒有覺得很眼熟,跟大海另一邊的「外國干涉」一樣。
如果所謂「自己國家的角度」就是做錯不認,那麼這個國家不要也罷。

「本來這應該是場大型研討會,預計有更多代表參加,場地也是在南京大學的演講廳,但是中國政府在最後一刻拒絕放行──至少那兩位華裔美國人是這樣告訴我們的。他們臆測可能是因為日本首相突然造訪北京,而中國政府當時正在向日本申請優惠貸款,因此一場討論日本戰爭罪的正式會議可能不太妥當。」

正是因為政權本身也事事「政治化」、為政治利益閃閃縮縮,所以人家也就更不會尊重你、更不會覺得屠殺是事實。

#1096 「上尉M的女兒在具有民族主義傾向的雜誌上發表過一篇長文,該雜誌一直以來都攻擊「東京大審判」的史觀。她認為本多勝一無恥地侮辱了她父親的名譽。她說,他難道一點都沒想過遺族的感受嗎?她父親一心嚮往的不過是中日友好與和平

所以就去南京斬人了﹖就當那真的是記者誇大其辭(他們是這樣聲稱),如果你父親真的希望和平友好,會去陪記者湊「百人斬」這種熱鬧﹖

#1102 「東史郎的家是傳統日式建築,有榻榻米與和室紙門,屋子內擺滿了中國藝術品。牆上掛有中式卷軸畫,可以推拉滑動的紙門上繪有中國山水,出自北京的畫家之手。東史郎說,有些是中國共產黨高幹送的禮物,為了答謝東史郎照顧他在日本讀書的兒子。」

他們似乎沒介意過這樣會引人懷疑。

#1110 「我還是沒什麼罪惡感,不過這種事讓我心裡有疙瘩,覺得很迷惘。所以我決定寫日記,想說這樣腦袋可能會清醒點。」

的確是。

#1304 第六章「只要英國人與美國人繼續壓迫亞洲人,「就必然會與日本對峙。我們不只是為了日本而戰鬥,我們的目標是打一場大東亞戰爭。因此,日本與中國對戰以及日本陣壓韓國,都格外讓人心痛。這些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悲劇事件」。長谷川三千子這樣寫道。她出生於一九四五年,是修正主義派的歷史學家。」

換你來壓迫就很好了﹖結果正如《李光耀回憶錄》所言,大家發現日本人比英國人更糟。

#1313 「有些日本人認為他們應該要舉行自己的戰爭罪審判。歷史學家秦郁彥認為,無論是在軍事法庭還是一般法庭上,都應該依據既有的日本法律審判日本領導人物。他相信日本法官可能會比東京審判中的盟軍法官嚴謹,再說,後果也會好得多。被告要是被判有罪,身後也不會入祀靖國神社。他說,東京大審「淨化了被告的『罪行』,把這些人統統變成了捨身取義的烈士。要是他們是在本國的法庭受審,就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清出真正的罪犯。」話雖如此,但日本法庭用什麼立場起訴自己國家以前的領導者呢?秦郁彥是這麼回答的:「因為這些人發動了一場明知會輸的戰爭。」」

其實不能。畢竟修正主義者一樣會質疑日本刑法何曾有定過「發動一場明知會輸的戰爭」這種罪﹖他們一直都聲稱日本是被英美迫到開戰的。(當然事實是英美以禁運迫他們結束對中國的侵略而已)

#1377 「法蘭西斯.史考特上尉(Captain Francis P. Scott)是巢鴨監獄裡的牧師,他問日本集中營指揮官為什麼要虐待戰俘,以下是他總結他們的回答:「他們相信,只要是天皇的敵人就不可能是對的。所以,他們對待囚犯越殘忍,就越能彰顯自己對天皇的耿耿忠心。」」

不一定要真心信的,最重要是顯示忠心,做得越極端越能顯忠,而且就算出了錯也只是技術犯錯而非政治犯錯。正如彼岸政權的僂儸。

#1530 第七章「一九四一年時,山下奉文將軍要求新加坡的英軍無條件投降,他對白思華將軍(General Percival)大吼「要不要?」(yes or no?)」

這其實只是傳聞,山下本人否認了
(又,譯者懂得跟英國官方譯名「白思華」而非另行翻譯,也是好事。)

#1543 「她繼續說,歷史上某些事件當然要跳過不談,比方說,波蘭軍官在卡欽(Katyn)被屠殺一事最好就別提,還有《德蘇互不侵犯條約》也是。納斯女士說:「這些事情我們不清楚,你得了解,我們不說不正確的事。我們只是跳過某些主題而已。」」

其實可以嗎﹖

「從東德的舊教科書來看,嚴格來說這不是實話。一九三九年八月簽訂的《德蘇互不侵犯條約》讓納粹德國與蘇聯可以瓜分波蘭,書裡面其實有提到,只是有特殊的解釋。我翻查了連恩女士親手交給我的歷史課本,就在第一百四十五頁的地方這樣寫著:「蘇聯與德國之間的不侵略條約:……這個為了解決帝國主義制度中的內在衝突,以犧牲蘇聯的利益為代價而訂定的計畫,失敗了。」

那是蘇聯和德國簽的,如果以犧牲蘇聯利益為代價,你又簽﹖

「蘇聯進軍波蘭不是為了要搶奪土地,而是要「保護烏克蘭與白俄羅斯人民的生命與自由免受法西斯主義者的摧殘」。」

現在還是一樣的藉口,只是「波蘭」、「烏克蘭與白俄羅斯」變成「烏克蘭」、「俄羅斯與白俄羅斯」。

「我想全東德的人都有看過影集《大屠殺》,只是不能討論,因為他們原本是不應該收看的。」

無知之谷呢﹖

#1567 「課本裡引述法官卡爾.施密特(Carl Schmitt)在一九三三年時對納粹黨的法律地位的定義。他認為,黨既不是私人機構也不等同於國家本身;黨是獨立運作的,不能受到法院監察。」

真是獨裁政黨最愛的法律理論。

#1581 「在西德他的名聲也不是全然沒有爭議的。左翼分子不怎麼欣賞他那句「神聖德國萬歲!」;而在右翼分子眼中,無論再怎麼憎惡希特勒與他的爪牙,企圖暗殺就是有謀反的味道。」

食古不化。孟子「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那種雄辯還顯得合情理一點。

#1581-1587 「在東德,強迫性的英雄崇拜是極權主義政治宣傳的一部分,嚴重扭曲了歷史。一旦英雄化為塵土、政治宣傳失去力量,許多理想幻滅的年輕人便藉由復興早期獨裁政權中的英雄與象徵來造反。他們在街上行納粹禮,大喊「勝利萬歲!」,崇拜納粹領袖,彷彿他們渴望一個更具英雄氣概的年代,而讓他們失望的長輩,壓抑了那個年代的光榮。在西德,反抗運動公認遺留下來的東西讓很多「希特勒之子」認為,任何反抗國家的行動不只因為過去而有正當理由,甚至是道義上必須做的事。不論「紅軍派」的手段或目標有多扭曲,在六八學運世代之中總是能博取一些同情,只因為「紅軍派」敢做出大多數德國人在三十多年前真正危急之時所做不到的事。」

故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尤其當你一開始就沒把握中庸之道,更殆矣。

#1587 「家永三郎是日本歷史教授,以前是高中老師。一九五二年時,他寫了本被廣泛使用的高中歷史教科書,但四年之後開始給他帶來麻煩。文部省認定他把日本在亞洲的戰爭寫的太「片面」,意思其實是太負面,三不五時要他重寫手稿。但一九六四年時,他覺得受夠了,於是在隔年提告政府違憲。」

換言之,他其實已經忍了政府審查八年才提告。

#1603 「家永三郎寫他第一本教科書的時候,出版過程很順利,官方不怎麼干涉。但就在韓戰開打後一年左右,情況起了變化。政府為了教育改革而成立的委員會發佈了一份報告,裡頭寫著:「只顧追求理想,用國情不同的外國制度建立我們的體制,我們因此把很多不良因素放進了自己的體制中。」

又是國情論。

#1615 「家永三郎從不掩飾自己的政治傾向。……對於日本之所以無法殲滅中國共產黨,家永三郎的解釋是因為「紅軍的民主力量」。他認為,日本在中國發動的戰爭是「政治價值的鬥爭,是中國的民主對抗日本的軍國主義極權」。二十年之後,這也正是他對越戰的分析。」

可惜的是,跳出了過往的錯誤,又跳進另一個錯誤當中。可見中庸的確難。

#1630 「極端右翼分子對杉本、辯護律師團與家永三郎發出死亡威脅。小混混日夜包圍家永的房子,大喊口號,敲鑼打鼓讓他不得安寧。東京地方法院的氣氛非常緊繃,以至於家永三郎與他的律師得在警方的保護下,才能從秘密通道進入大樓。」

重點是,政府放過了那些人,所以你知道政府站在哪邊。

「比較文化領域中的著名學者入江隆則,竟指出了威瑪共和與戰後日本的相同之處。他說,戰後的日本憲法是由「對日本這個國家有恨的」猶太人所編寫。」

猶太人真的很有閒,才要去「恨」日本這個遙遠的國度。
就正如那些聲稱甚麼都是外國陰謀的人的心態一樣。

#1638 「不過,書中根本沒拿那些少數反抗過的人當榜樣,比方說美濃部達吉。」

嚴格而言美濃部達吉也不算是反抗者,他本身也是建制中人(貴族院敕選議員,至少算是友好吧),他的「天皇機關說」學說也沒甚麼離經叛道(甚至政府考試也認可),只是那些軍國主義狂熱份子要找他開刀而已。他在戰後的樞密院甚至有份反對新憲法,怎樣看也不像反抗者。

「字裡行間還明顯地充滿矛盾情緒:軍國主義與思想箝制誠然該被譴責,但「不加批評就一昧仿效」西方文明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再說,重新評價「日本傳統文化」有什麼不對嗎?無論如何,拿「重新審視」與「重新評價的傾向」這種詞,來形容政府直接了當的審查制度,就是很奇怪。」

就是為了應付當代的審查呀。

「一九五七年時,文部省點出了問題癥結。在文部省對家永三郎第一版課本的審查報告中,寫道:「家永想讓大家反思過去的狂熱,讓他偏離了教授日本歷史的正確目標。歷史教學,應該是要感念祖先的歷史貢獻,提升身為日本人的自我意識,以及培養熱愛同胞的豐沛情感。」」

可見他們根本沒走出過去,還是活在《教育敕語》之中。

#1648 「一九九一年時,即便左翼分子與自由主義者猛烈抗議,以前的天皇贊歌〈君之代〉與紅日旗還是正式成為日本的國家象徵。這個決定沒有經過立法程序,而是以文部省同意課本改版的方式,發布指導方針進行。」

幾年後還是立法啦。

「該校校長岡崎功堅持要學生每天早上大聲朗誦《教育敕語》,理由是他認為這些文字「最能讓日本人以真正的日本精神成為日本人。」」

即是天皇制下的日本人才是日本人﹖他們老是不顧自己的主張其實跟國民主權是矛盾的。

#1731 第八章「這個令人想起過去的討厭東西,讓保守分子覺得尷尬,很想把它摧毀;有些自由主義者與猶太社群的成員擔憂這裡會變成新納粹的聖地,所以也想把它處理掉。」

左右總是一家親。

#1739 「很多歐洲歷史博物館都有一個共同點,至少從法國大革命以來是如此:博物館旨在展現此時此地、我們的習俗、品味、甚至是社會的組織方式,都無可避免且必然是過去所造成的結果。這個目標可以被政治化,好讓革命、國家、政府的某種特殊形式因此取得正當性。政府的意識形態若是依循牢不可破的歷史法則,這樣的狀況就必然會發生。」

也不只是「歐洲」的歷史博物館才有機會政治化了。

#1752 「這些照片唯一的說明文字是引述恩斯特.塔爾曼的話,說「資產階級當真要殲滅共產黨與工人階級的所有先鋒」。」

猶太人又何時變成共產黨了﹖(雖然馬克思也是猶太人)

#1774 「紀念碑是個宗教性或類宗教性的建築,在這裡緬懷過往是種集體儀式。大家會在紀念碑祈禱、點燃火炬、放置花圈;然而,博物館是世俗機構,在自由社會中,應該要力爭獨立的學術地位。在獨裁統治下,包括政治操作、學術、紀念過程在內的所有事情,都會被簡化成公共儀式,所以兩者不會相抵觸;但在自由民主的社會中就會相衝突了。」

正是如此,亦非常眼熟。

#1774-1780 「靖國神社本身充滿爭議,它是日本傳統信仰神道的神社,祀奉自一八六八年明治維新以來為天皇捨命的靈魂。博物館裡發放的手冊上寫說這些愛國者是為「國家」而捨命,但毫不質疑地把天皇與國家劃上等號是這裡的特色,事實上根本是這個地方存在的理由。靖國神社裡祀奉了數百萬名靈魂,包括在東京大審後以甲級戰犯的罪名被絞死的將軍與政治人物。保守派政治人物每年造訪靖國神社,紀念在戰爭中亡故的日本人。他們宣稱靖國神社與美國維吉尼亞州的阿靈頓公墓或倫敦的慰靈塔沒什麼不同。但是,其實是不一樣的。」

自欺尚且不能,何況欺人。

#1780 「在一八六零年代推翻德川幕府的新政府,讓天皇復位成為有名無實的政治領袖,其中過程血流成河。」

這次是「有實」,因為若只要「有名無實」,幕府體制下天皇一向都是有名無實的最高領袖。

「在一篇關於靖國神社的文章中,評論家江藤淳認為日本人不同於其他民族,「是與死者生活在一起的」」

只是自以為不同。這樣想的民族多的是。

#1793 「綜合以上所述,很容易導出「靖國戰爭博物館歌頌軍國主義」的結論。事實上,情況卻更加複雜,因為這裡用類宗教態度所歌頌的,並非戰爭行為或憎恨,而是自我犧牲。」

但它歌頌肯定是「透過戰爭而犧牲」者,以其他方式為國犧牲的人它不理會的。

#1799 「作為神社,我們得要考慮這些神靈與遺族的感受,得要讓他們開心。這就是為什麼歷史學家會造成一些問題。拿所謂的『侵略戰爭』來說吧,其實應該是『生存戰爭』。我們並不想要讓遺族覺得我們供奉的神靈,當年打的是場侵略戰爭。」」

這點倒是老實,其實就是不能得罪遺屬,否則就沒人來拜了。

「「紀念神風特攻隊隊員的和平博物館」位在九州南端的知覽,博物館外的木牌正好為我所說的提供例證,牌子上寫著:「我們非常感激,因為他們高貴無私的犧牲,讓我們活下來……謝天謝地,我們的國家正邁向繁榮,日本今日擁有和平……相信(神風特攻隊的隊員)祈求恢復和平與繁榮。」他們很可能是真的企盼和平。我接著往博物館走去,穿過供奉觀音菩薩的小神社的花園,我還是想不透神風特攻隊在和平一事上貢獻了什麼。」

可惜的是他們的犧牲是不必要而且無補於事(因為根本對戰局沒影響,也阻止不了美軍進侵),更沒有「因此」讓其他人活下來,其實只是白白犧牲。當然這點也就是遺屬更難接受的事實了。

#1818-1823 「京都的博物館更具啟發性,因為它更著重在呈現當年對日常生活的嚴格管控、箝制言論自由與民族主義者的宣傳。這裡更加政治化,而且用常見的左派結論為戰後時代的簡史作結。比方說,給小學生看的圖文書中寫著越戰是美國發動的「侵略戰爭」,但是「渴望自由與獨立的越南人民,努力奮鬥,贏得了勝利。」

那麼「熱愛和平」的日本為何不至少幫手接收越南難民﹖反而香港這個彈丸之地要獨力接收幾十萬人﹖

#1823 「然而,重點不在於培養反美情緒,而是要展現所有戰爭都是糟糕的,用「大阪和平中心」發行的小冊子上的話來說:「我們生活在自由繁榮的日本,但戰爭的烏雲仍在我們頭上盤旋不去。十五年戰爭給了我們許多教訓,其中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知道沒有『好的戰爭』這回事。」」

但其實「沒有好的戰爭」並不代表「不需要戰爭」。這是反戰人士經常(如書中德國人面對第一次海灣戰爭時)出現的盲點。

#1831 「我問他會不會覺得德國現在更自由了。他說:「才沒有!我們從來沒自由過!」我又問,即使相對上來說也沒有嗎?他說:「沒有。你瞧,就像我們之前得要妥協才能拿到紙張或經費,現在只要不符合資本主義體系的要求,你什麼事都別想做。得要有看頭之類的。呃,歷史博物館以後或許會更有娛樂效果吧……」」

會有一個自由到沒人管你怎樣用錢的社會﹖

#1844 「左派的政治人物與知識分子不喜歡這整件事,他們不信任保守派政府計畫背後的動機,更深深懷疑保守派對於民族認同的想法。事實上,他們認為認同這檔事根本不關政府的事。」

左派就會覺得民族認同不關政府事嗎﹖要不要先問東德政府﹖

「一座新的博物館成立。這座新的德國歷史博物館沒有常設展,反而是用特展的方式呈現歷史主題。」

算是「無常」嗎﹖

#1965 第九章「光是透過「正常化」歷史或揮舞著十字架與大蒜驅魔,無法造就一個「正常的」、不鬧鬼的社會;恰恰相反──唯有當社會夠開放自由,能夠從批評者的觀點回首過往,而不是從受害者或加害者的角度出發,那麼,鬼魂才能真正安息。」

的論。

「十二月七日時,某位共產黨代表在長崎市議會問了市長本島等一個直接的問題:天皇的戰爭罪。」

嚴格而言這不關市長事。

「本島等在記者會上說:「我不是說天皇該獨自為戰爭負責,很多人都有責任,包括我自己在內。但我確實覺得當前的政治狀態不正常。一提到天皇的事,大家都變得很情緒化。言論自由不該受限於時間或地點。在民主國家中,我們尊重異己。」」

其實這個國家從沒正常。

#1974 「從日本各地前來的六十二個右翼團體,開著八十二輛配有擴音器的卡車,在長崎示威,威脅要殺死本島等。一九九○年一月十八日:右翼極端分子從背後槍擊本島市長。日本媒體引述右翼分子的話,宣稱本島遭「天譴」了。本島市長勉強活了下來,子彈貫穿他的肺。在咳血之後,他坐在車內等待救援。當時他身旁沒有警力保護,因為保守派議員不滿這項支出。」

也很眼熟﹖(「執行民族紀律」之類)
不如先問,右翼在威脅要殺人的時候,警察在哪裡﹖
而那些保守派又有權干涉警務了﹖

「(與廣島和平公園相比,長崎公園的規模小多了,這塊地幾乎可說是滿載歉意,上頭佈滿了形形色色的中國人捐贈的紀念碑,現今大都荒廢了。)」

如果按維基百科的寫法,中國人似乎沒有捐贈到「形形色色」那麼多,公園只是有各國捐出形形色色的紀念碑,其中一個是中國捐贈的。

#1984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讓潘乃德的文化範疇解釋起這個案子來更有幫助:本島等是基督徒。這也正是他的某些對手反對他的原因,批評他的人說他「表現得不像日本人」。」

但他是由長崎市的日本人選出來,市民沒覺得他不像日本人。
要不你就乾脆說長崎市民都不像日本人﹖

#1995 「本島市長收到一封來自神道神職人員的信,信中指出,要求天皇承擔比現在更多的道德責任,「不是日本人會做的事」」

這正是明治憲法的內在矛盾﹕既然軍隊統帥權是不屬民選內閣干預的「天皇大權」,那麼「天皇的軍隊」的侵略行為,究竟是否由天皇批准﹖他是否要負責﹖
如果不想天皇負責的話,天皇就不應該行使任何「大權」。

#2001 「作家遠藤周作是天主教徒,他的作品深受格雷安.葛林(Graham Greene)喜愛。遠藤跟本島市長一樣,也認為相信萬物有靈的日本同胞欠缺道德基礎,無法分辨正邪,他甚至認為他們永遠也學不會,也就是說,他們絕對不會成為基督徒。遠藤所有的作品中都充斥著這種絕望」

這倒未免是基督徒的傲慢。

「因為大多數的日本人在昭和天皇過世之際,已經沒什麼信仰了,所以民族主義者極力想要復興的是宗教。他們把天皇病危視為機會。天皇崇拜是他們所主張的日本「正常性」,他們經常使用「正常」、「自然」這類的詞彙。」

全世界的右翼在這方面都差不多。

#2001-2011 「日本人被美國人鎖在「戰後民主的遊樂場與僅作為象徵的天皇制度中」。

他好像忘記了明治前大部分時間天皇都只是虛君,實權是在幕府將軍手中。

#2011 「因為耶寧格與本島等都用了世俗詞彙來處理歷史,因此觸怒了尋求填補精神空虛的團體,縱使兩邊的團體截然不同:在波昂,是左翼人士與綠黨成員的懺悔式和平主義;在長崎,則是試圖復興天皇崇拜的一群人。」

不只「全世界的」右翼,左翼亦然。

#2034 「事實上,天皇知道的可多了,雖然他的政治影響力或許很有限。」

天皇只是「權力」有限,影響力絕對很大。

「很大一部分的日本人時不時就甘願被挑釁好戰的宣傳給操弄,程度遠超過他們戰後願意承認的。但是,天皇受騙、無辜、愛好和平的形象必須被維持住,因為這是戰後日本社會的團結要素之一

所以天皇的戰爭責任「吳廣德」(唔講得/不能說)。

#2111 第十章「她的名字是安雅.侯斯穆(Anja Rosmus)」

原來安妮亞是個很普通的名字。

#2146 「要是你的手有殘疾,你不會想要到處展示。那段時間是我們歷史中的低潮,但那只是數千年歷史中的短短十二年。所以大家會想要隱瞞,就像是手有殘疾的人不太可能穿短袖襯衫一樣。」

德國人的這種想法,跟日本人一樣。

「他覺得跟那邊的人無法溝通,他們無法理解德國人面對歷史的方式。他說:「日本人把我們誠實面對過去的態度視為是種弱點,認為這是在以前的敵人面前丟臉。我完全不懂他們在想什麼。他們的天皇還在位掌權呢!他們對歷史有完全不同的想法,處理歷史的方式跟我們截然不同。」」

忘記自己剛剛才說完相若的說話。

#2156 「一九四五年九月,日本投降之後,秋田市法院還審判那些活下來的中國人,以破壞國家安全的罪名將他們定罪,因為他們在戰爭期間暴動。他們被判處無期徒刑。」

所謂「國家安全」。

#2160 「他記得求學期間有位韓國女同學,他自己和他的日本同學都沒真的把她當人看,而這是在戰後發生的事。」

然後日本人怪別人(尤其是中韓)仇日。

#2171 「垃圾亂倒在郊區的木造房子周圍」

算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日本一面。

「東北地區雖說是日本的糧倉,卻一直都很窮。戰前,特別是在經濟蕭條的那段時間,農夫常常窮到得賣女兒。日本妓院中一直有很多來自東北地區的女孩,甚至連東南亞的妓院也是。」

新加坡的國家博物館展覽就提及這個,當年甚至還引起了爭議「為何要提及妓女」。

#2182 「阿信的兩個兒子變得跟他們的父親一樣狂熱極端,表達出為國家而死的意願(注意:不是為天皇而死。NHK版本的過去中,天皇被小心翼翼地抹除了)」

當然,「官台」惹不起這種爭議。

「沒有人否認這些事實,但他被指控背叛同胞,以及毀謗「故鄉」的名聲。」

又是這種「家醜不出外揚」的「面子」邏輯。

#2196 「「身為花岡人與日本人,我覺得很丟臉。有一件事,與花岡事件相比或許微不足道,但我想讓大家知道。我自己的父親以前就用中國工人幫他生產物品,而且他還狐假虎威。」公開坦承,或者用中國共產黨的說法是「自我批判」,並不局限於基督教文化。」

儒家也有。(要不然「吾日三省吾身」是甚麼﹖)

#2227 第十一章「描述日本戰爭時期日常生活的作品就少多了。即使如此,有些以戰爭最後階段為背景的出色小說,也就是說兵臨城下之際,是以孩童為主題或者是從孩童視角出發的。」

如《再見螢火蟲》。

#2239 「日本人那些遁辭,聽起來很像蠻不講理的小孩,跺腳大吼著自己又沒做錯事,因為大家都做了同樣的事。這種宣稱「自己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的說法特別奇怪,因為大家非常習慣聽到日本人說自己在文化上、種族上、政治上與歷史上有多麼獨一無二。」

正如另一強國的臭蟲論,有壞事就「別人都一樣」,好事就自己才有。

把這種孩子氣當作文化特質有點似是而非,這或許不是日本獨有的特質,但在日本很顯眼。戰後的日本文化中,有些讓人極為厭煩的幼稚行為:」

這些倒是右翼也不喜歡。

#2295 「這群暴力的小孩穿著祖父母的衣服,歷史像恐怖劇一樣重演,讓人覺得很不舒服,而且非常荒唐。但這一切可不只是戲劇效果。一年之後,極端主義者接著又跑去東西德的難民營縱火、殺人,警察卻束手無策,他們的行徑證明了德國人還是有能力幹出野蠻的勾當。」

倒不如問﹕為何會束手無策﹖
對日本還可以說政府偏袒右翼,德國不是吧﹖

「在這兩個國家中,可以用選票淘汰那些惡棍。選擇忽視這個事實,反而去找尋「惡魔該隱(Cain)所烙印的民族標記」的人,沒有從過去中學到教訓。」

問題是「會不會」淘汰。社會上有這種劣根性的選民,自有這種惡徒的生存空間。